如果要评选下邳十大最佳酒肆,春风阁肯定能位居前三。
这家店位于城南永宁坊,以美酒、糟鱼和娇娘伴舞为特色,名动全城。
临近午时,店内一楼大堂里座无虚席。
张朗噔噔噔上了二楼,幸好这里人还没有坐满。
他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要点菜,忽见楼梯口处,上来主仆二人。
为首那位,身长九尺有余,白袍,粉面,头顶高冠,脚踏帛屐,腰悬七尺大宝剑,手提绣花紫金鞭,英武之气,充斥八方,凛凛之威,填塞四面。
往脸上一看,双目囧囧,如北斗之星,鼻梁高挺,似绝壁之岩,两道八字利剑眉,飞入天苍,斜插鬓角,远望好比天神下凡,近看仿佛霸王再现,那眼角眉梢,暗藏千层杀气,身前身后,自带百步威风。
自他一出现,所有食客的目光都盯向了楼梯口。
跳舞的佳丽,舞也不跳了,奏乐的花媛,乐也不奏了,纷纷定在原地,直勾勾瞅着那人,仿佛被人点住了穴道。
就连店里的伙计,也看得痴了,竟忘了给客人添酒加菜。
张朗也是心中一惊,此人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到底是谁呢?
他身后的那个仆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个跛子,但是身材雄壮,长得也挺好,似乎也不是凡人。
张朗自谓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可是跟他一比,简直是拿臭粪土去比那夜明珠,纯属碰瓷。
好巧不巧,那人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而且刚好在他的正对面。
可让他不解的是,那人还没入座,酒店老板就一路小跑着赶了过去,一边点头哈腰地伺候,一边大声吩咐伙计,把食案和杯碗吃碟都给换成了新的。
新换的食案和杯碗吃碟明显比其他人的高出好几个档次。
张朗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暗骂道:他娘的,全是些趋炎附势的货。
这还没完,店老板又连哄带骗,把旁边的几桌客人赶走了不说,还让他也往后挪一挪,好腾出场地来,表演歌舞。
张朗就更气了。
他本想发作,但想到自己的斥候身份,又把火往下压了压,心道,且让你们蹦跶几天,过些时日,袁公大兵压境,老子活刮了你们。
然而,让他大开眼界的还在后头。
店老板消失了一泡尿的功夫,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离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春风阁的两大镇店之宝红袖和潇湘吗?
他曾经花重金邀请,人家理都不理。
今儿倒好,刚到场地,一个跳舞,一个奏乐,连蹦带唱,卖力得很啊。
目睹这一切,他心底蕴藏的两颗种子,耻辱和嫉妒,开始迅猛发芽,疯长,最后肆意绽放。
他不停地暗示自己,我是斥候,要冷静,要冷静,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个伙计,原本是招待他的,现在竟然罔顾他还没有点菜的事实,把他给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围着那主仆二人,忙乎得十分起劲。
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食案,吼道:“伙计!你他么过来!”
这一吼,声震屋脊。
伙计吓得一哆嗦,连忙跑到近前,笑呵呵道:“客官,你有什么吩咐?要点菜的话,我们这有上好的糟鱼……”
“少他么啰嗦。”薅住伙计的袍领,张朗骂道:“你他么怎么开店的,同样的客人,两种对待,嗯?”
伙计赶紧解释道:“金砖不厚,玉瓦非薄,我们敞开大门开店,只要是来吃饭的,都是我们的财神爷,都是一样的招待,怎敢厚此薄彼,只是那两人特殊,他们是……”
“我叫你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