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气得简直不知道怎么骂才好了。
但是张勋一点也不怕。
他早就把袁术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这位左将军骂人的时候,你只要别还嘴,让他骂,等他骂累了,通常也就没事了。
但你要是不服,当面顶撞他,那后果非死即伤。
这会儿,张勋就耷拉着脑袋,任他如何毁骂,只是一声不吭。
果然,袁术骂了足足半个时辰,不骂了。
他拔剑在手,先砍掉一个案角,而后厉声道:
“昨夜一战,虽未能攻入城中,却也让吕布伤亡惨重。
彼军本就不多,经此重创,能战之兵,必寥寥无几。
我意,上午巳时,再发动一次进攻。
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杀入城中。
不破下邳,誓不罢兵!
在座诸公,谁肯为吾领兵破敌乎?”
话音落地,无人答言。
众将偷偷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看袁术,生怕被他点了姓名。
因为,他们知道,吕布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自开战至今,他们付出了数千人伤亡的代价,用尽各种办法,到最后,什么便宜也没占到。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们根本就没有自信与其对阵。
袁术见麾下将领一个个都把他的话当空气,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地往外冒。
终于,他忍不住了。
雷霆之骂,又持续了半个时辰。
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主动请缨。
到最后,袁术骂人的心气也没了,干脆点名吧。
他把狼一样的眼神,往众将身上扫视。
凡是被他目光扫中的,身上都是一哆嗦。
其中,陈纪、李丰二将抖得最厉害。
陈纪麾下的云梯兵,前些日被揍得够呛,死伤近两千人。
要是再去攻城,免不了还会死上许多人。
那他这个将领,还有立足的本钱吗?
李丰就更惨了。
自打到了下邳,他除了扛沙包,就是挖挖挖。
光累死的,就有数百人。
活着的,也是疲惫不堪。
要不是有浮屠寺的僧人分担压力,他早就扛不住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袁术扫视了一圈,觉得张勋这个败军之将,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于是,他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陈纪和李丰的身上。
陈纪、李丰稍作反抗,就屈服了。
他们不敢触怒袁术。
一旦惹翻了这位,还没攻城呢,脑袋就得提前搬家。
但袁术也还算有点人性。
他把张勋部尚未参战的士卒三千余人,二一添作五,分别划归两人指挥。
当然,要求也是有的。
那就是只许胜,不许败。
陈纪、李丰领命后,脑袋嗡嗡直响,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大帐。
但是上命不可违。
他们回营后,开始整军备战。
上午巳时,陈纪部率先出动,李丰部紧随其后。
二将来到缺口外一里地处,只见仅一夜功夫,缺口外侧就新构筑了一道防线。
虽然没有城墙那么高,却足以挡住进攻的道路。
陈纪与李丰都舍不得动用本部人马。
二人一商量,一致决定让张勋麾下的三千人扛着飞梯打头阵。
还别说,这三千个始终没有参战的生力军展现了强大的攻击力。
三轮冲锋,成功拿下了吕布设置的第一道防线。
二将一看,这些人这么能打,干脆,第二道防线,也让他们上得了。
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吕布设置的第二道防线也被攻破了。
陈纪、李丰喜出望外。
两道防线被破,吕布守城,尚有何可恃耶?
只要越过缺口,就能攻入下邳。
二将一碰头,觉得这头功不能让给外人,应该自己来拿。
于是,二人下令,撤回打头阵的三千人,亲率本部人马攻上缺口。
尤其是陈纪,抢功心切,别人都是徒步,唯独他骑着高头大马。
望着潮水一般涌向缺口的大军,陈纪志得意满。
他知道,这先登之功,非自己莫属。
到时候,他就可以一扫连日来的晦气,品尝一下被上司和同僚联合吹捧的滋味。
他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激动,一扬马鞭,冲到了队伍最前面。
然而,当他纵马越过缺口,向城内张望时,立刻吓得呆若木鸡。
缺口以南,正前方是一道由壕沟、拒马、铁蒺藜构成的坚固防线。
防线后面,千余名将士正严阵以待。
缺口两侧,还埋伏了数百名弓弩手。
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壕沟后方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梯形木架。
木架上面还有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上面系了很多绳索。
几十号人围在边上,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一个圆圆的不明物什,先是腾空飞起,随即呼啸而来,正中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