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琬没听见反应,只得往外滚,外头坐着的人果真是沈霄。
只见他呆坐在那里,眼底浮起一丝惊恐,忙从底下钻出来,奇怪道,“你怎么了,我叫你也不答应。”
尽管她更改扮相,又覆有面巾,可熟悉之人依然能凭眉眼和音色将她辨别出来。
“是你啊。”沈霄大大松一口气,又忽地反应过来,惊诧道,“你你、你怎么来了?此地在闹瘟疫,你一个女儿家跑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找我爹的。”徐琬问他,“你呢,怎么在病迁坊,还穿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姨母在家都要急死了,巢州久不传信回去,我们还想着,或许你已经不在巢州……”
他是名震上京的神童,又出身沈氏大家,样貌出挑,人前从来都是高洁如玉的贵公子形象,哪里像现在这般灰头土脸,疲惫沧桑,一副差役扮相,若是阮湘蕙在此,只怕都不敢认。
说着她又记起什么,道,“你在信中说染上风寒,是染疫么?”
阮湘蕙在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就怕未来会有大出息的小儿子染上疫。
沈霄摇头,“不是,说来话长。”
听他如是说,徐琬便不再追问,反正想说自然会说,当务之急还是徐庸的病情。
她道,“我知道是齐王想杀我爹,他定然命人改换了汤药,因此我爹的症状才如此严重,他再待下去必然没命,我打算带他离开,只是他一失踪,齐王还不知会怎么大做文章,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不怪她会问他的主意,这小子仗着聪明,读书时喝多了墨水,腹黑得很。
沈霄有点惊讶,惊讶于她竟然知道是齐王要杀徐庸,不过却道,“此事不急,姨父的病症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琬露出茫然疑惑的表情,“什么意思?”
恰这时,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徐琬忙要往榻下钻,却被他一把拽住,吓得她怒目以对。
进来的是医官,来例行把脉,他看一眼立在榻边的二人,沈霄淡定地开口解释,“这是徐大人府中家仆,来送东西的。”
医官颔首,不发一言,坐到凳上开始把脉,神情渐渐凝重,有些愁眉不展,徐琬盯着他看一会儿,开口询问,“烦请问这位医官,我家大人病情如何?”
这人把完脉,站起身道,“徐大人病症复杂,寻常药物不起作用,还需再研究新药。”
徐琬心中冷笑,什么病症复杂,寻常药物不起作用,需研究新药,都是托辞,就是想拖延时间,好让他扛不住受死罢了。
“那还请您务必救我家大人,若能好转,定有重谢。”
他淡淡应一句“自当尽力”便扭头走出帐篷。
脚步声渐远,徐琬继续方才的话题,“你说我爹的病症不是我想的那样,是什么意思?”
沈霄没回答,只是瞥向帐篷入口,徐琬会意,出去招呼阎照好好望风,便回来对他道,“我师父在外面把守,你直说吧。”
沈霄看她一眼,莫名觉得这丫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而且,她什么时候拜的师,拜的又是什么师,别是被骗了吧……
不过现下就算有千万个问题,也不是询问的好时候,只能按下不表,他低声道,“姨父染疫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徐琬蹙眉,“你的意思是,我爹明知齐王的目的,还同意?”
“嗯。”沈霄有点累,他一屁股栽到凳上,“不过你不用担心,姨父不会有事,都是障眼法。”
“障眼法?症状是假的?”徐琬很是震惊,徐庸看起来的确是染疫的样子,而且方才把脉的医官也并未察觉出问题。
“你知道就行了,别多问。”沈霄问她,“你是怎么知道齐王要害姨父的?”
“说来话长,再说我又不傻。”徐琬含糊而过,看着徐庸道,“我爹这症状也太逼真了。”
沈霄知道她不信,但懒得解释,“你晚上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打了个呵欠,算起旧账,“你方才是不是直呼我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