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斗姆观入驻了一对师徒。
师傅身材高大但是邋里邋遢,如果没有那件洗到泛白的道袍也没有人会相信他是道门中人。
徒弟看上去倒是粉雕玉琢脸蛋肉乎,只是面容时时惨白估摸着是得了重病活不了多少时间。
这天的陶小道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姑且称他为陶中道好了。
山脚下的村子对山上这一老一少不可谓不尊重,毕竟据说道门弟子人人都可以降妖除魔的天师,况且现在外头世道乱得很也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妖魔鬼怪来祸害他们,村里有个道长驻守倒是能贴些许心安。
陶中道虽出自正阳山但对鬼神之说一向嗤之以鼻,游历江湖这些年他只学会了一个道理。
鬼神之流不如人心险恶。
不过他也乐得村民这样看他,毕竟敬重总比猜忌拒绝来得顺心。
于是乎陶中道就这样带着小谢濯在村中开坛作法,无论是祈福还是祭奠亡魂他都来者不拒,事成之后收到的报酬也不过几个铜板。不过他也不在乎,哪怕没有银钱只需要一碗薄粥下肚也是好事。
这种事情也不是日日都有,为了填饱肚子陶中道也会在山上开垦荒地,用借来的种子耕耘几亩薄田。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这东南之地气候温暖湿润即使入了冬也没有北方所谓的天寒地冻,只是今年看起来不太寻常。
冬日已过本是开春时节逐渐回暖的日子却突然下起了大雪且没有停下的意思,住在山边的余猎户想在大雪彻底封闭山路之前打到两三只野鸡给家中怀孕的妻子补补身子。
他刚一进山风雪便愈加猛烈,再没有人见过他。
当消息传到徐氏耳中时她顿时被吓的晕了过去,余氏身子骨本就柔弱加上过度惊吓早产生下来一个女婴,而她自己却没有挺过来在床上一命呜呼。
村里的人都说这女娃娃是个灾星,还未出世便招来大雪害死生父,出生之时又克死生母,只有烧死她才能平息事端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正当一众村民七嘴八舌讨论时陶中道努力挤出人群来到女婴身前,伸出手指轻轻逗弄,而女娃像是感应到什么努力抓握那根粗糙手指连哭声都小了很多。
陶小道只是留了句“此女与我有缘”之后便带着她回到山下,将她递给已经在这等候多时连鼻涕泡都差点冻出来的小谢濯面前。
谢濯并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师傅心中所想他也懒得询问,只是默默将女婴背起拉着陶中道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山去。
从此斗姆观中多了一个规矩。
那便是新弟子都要由师傅或者师兄背到观中。
女婴很争气的活下来了,两个人为了名字一事吵的不可开交,最终通过猜拳方式由陶中道给她取了名字。
余福,希望她可以攒下些福分。
至于她是被谁带大的……那自然是谢濯,按陶中道的说法就是,“你们年岁差的不多自然知道对方更想要什么。”
每每这时小谢濯都会当回逆徒与便宜师傅互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