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酒店里大床上,宋屿森发现自己的身边除了妈咪之外,还有一个大男人,是那天的那个叔叔,心里不由得暗自琢磨此人跟妈咪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成年男性,除了常年陪伴的老宋之外,还有偶尔见面的司徒璞云。
他躺在两人中间,细细端详。这位蜀黍皮肤俊黝,是那种迷人的小麦色皮肤,鼻子眼睛嘴巴看起来他都特别喜欢,身上的味道也特别好闻。这是他除了喜欢妈妈身上的味道之外,第一次喜欢的陌生人的味道。他说话的方式也令他十分满意,是他想要的那种类型的爸爸。
“I really like you, can you be my daddy now?”
小家伙才不管这两个大人有没有睡醒,他直接用手戳着林邑来的脸,弄醒他,说了这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
旁边的宋鳞比听到,迷糊的意识马上清醒过来,她伸出手去拍拍儿子的小屁股,说道,“Oh no no no. You can’t do this. That would be really rude, Eason.”
听完那句话已经从朦胧的睡梦中乐醒的林邑来正缓缓转过头来,慢悠悠地看了看宋鳞比现在的表情,决定选择性忽略她,然后对宋屿森说道,“This is a good idea. We have made a deal. I am your daddy from now on, and I will carry on you. Let’s high five, so give me five now~”
说着伸出了他的大手掌,小屁孩立刻屁颠屁颠地爬起来,对着那个大手掌拍上了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掌。
宋屿森开心地欢呼了起来,立刻在林邑来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过头去也亲了麻麻一口,兴奋地对麻麻说,“Mammy, I found my daddy, I found my daddy~”说完紧紧地搂着宋鳞比的脖子。
被儿子搂着脖子差点透不过气的宋鳞比好不容易从几乎窒息的热烈中挣脱出来,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后认真严肃地说道,
“宋屿森,不能随便喊陌生叔叔为爸爸。快点起床吧,我们去吃早餐。”说完不管身旁那个幸灾乐祸的男人,一把就把儿子搂起来向洗手间走去。
林邑来回过头来看向那个方向时,浴室里那两个身影已经在忙活儿了,镜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忙着洗漱。
从自我满足中回过神来后,被留下孤单一人的林邑来突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他出神地看了许久里面的那两个身影。
只见宋鳞比从洗漱包拿出一款儿童牙刷,先冲洗一下,然后轻轻地挤上一颗标准的豆大的小颗粒,再放进杯子里浸湿,同时对着儿子左边的小脸亲了一口,说“啊~”,然后那个小小人儿就听话地张开了嘴巴。相互配合完成这一串连贯性动作之后,她便开始温柔地细致地替儿子刷牙。
她一边刷一边转动着自己的身体和姿势,在每颗小牙齿上都刷了好几遍之后,又亲了一口儿子的另一瓣小脸,这才停下来,把牙刷冲洗干净,放在一旁的纸巾上,再端起水杯搂着儿子的小身体,让他慢慢的咕嘟咕嘟地漱口。
林邑来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也爬起来,穿戴整齐。
大家都洗漱完毕之后,服务员送来了早餐。原来是林邑来昨晚叫了送餐服务,他想安静地跟他们母子俩吃早餐。
“Eason,What do you prefer for breakfast?”
“Hmmm, I used to have milk and croissant, or bread and butter.”
林邑来一边吃早餐一边跟Eason闲聊,然后又问宋鳞比,“Eason还没开始上学吧?”
“他还不到4岁,离上学还为时尚早。”宋鳞比一边喝着鲜榨橙汁一边回答。
“平时都是保姆在带他吗?”
“是的,林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平时我想多带带他,好联络一下我们父子之间陌生的感情。”
“你……”被气到语噎的宋鳞比心想不能这么让他跟儿子混熟了,迅速地转动着脑筋后,突然临机一动,说道:“多谢关心了,他这段时间没空,过几天要回苍南,外公外婆想他了。”
“好呀,我送他回去吧。”
“诶~林先生,你对别人的儿子这么关心做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以父子关系相处了吗~”
“童言无忌,你也不必太当真,谢谢你。”
宋鳞比说完,马上放下手中的食物,对宋屿森说道:“Eason,你吃饱了吗?妈妈要去工作了。”
然后转身去把东西收拾好,提上包,拉起儿子的手径直走向了门口。身后的男人拿起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一句话也没说,但内心却如怀揣着千军万马胸有成竹。
离开酒店后,宋鳞比带着儿子来了公司。
她今天忙着整理昨晚酒会参会酒商的信息。这种小事其实大可不必她亲自动手,但是以她的专业和敏锐的市场嗅觉,她要根据产地、酒庄、土壤种类、葡萄品种、藤龄和酿酒师的风格,分别整理出一套更合适的销售套路。
忙活了小半天之后,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机票,迅速地选了一个合适的航班、舱位,然后打电话给保姆让她收拾好行李到公司来汇合。
她要亲自送他们回去,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重要工作,她要连夜折回来,因此给自己买了往返票。为了避免林邑来对他们的‘骚扰’会带来些不可估量的麻烦后果,她不得不选择让儿子暂时远离上海。
现在除了鳞比酒业,她暂时还没有安排其他工作。出国忙新课题那年,她把大学客座教授的职务也辞掉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确实也是鳞比酒业的关键时期。她还需要详细整理新签约的酒庄信息,再根据市场挑选适合的酒款、定价、销售亮点、推销模式,最关键的是灵活根据酒庄对我国市场的期待值占比,再来制定详细的方案。确定好一切细节后才能跟酒庄下单,赶在下一个季度的销售旺季来临之前备好货。最后还要根据不同的新增产品,给不同部门进行不同的专业培训。
其实,她也算相当忙。只有把这些新签的酒庄细节整理清楚,将细节敲定在合约里, 她才能拿到乔本资产林邑来答应的那2000万。
一周后,林邑来办公室送来了一份文件,他急切地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那些纸张,迅速地翻到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又返回第一页迅速地看了一遍,第二遍,再三看了几遍之后,他把资料放进抽屉里。
他一定是看了他等待已久的那份文件,而且是带着满腔迫切的需求打开的这份资料。结果不知道是否为他所意,只见他从收拾好资料之后,就是一副丢了神的模样呆坐在办公桌前。
就这么呆呆地坐了不知道多久,办公室的光线也明显有了不同的变化,办公桌的倒影明显被拉长了许多。光线也明显地从刺眼的光芒,慢慢变幻成金色般暖洋洋的夕阳。
他仍呆坐在那,打发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来的人。他无数次摘下自己的眼镜,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眉眼鼻唇。他还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眼神毫无聚焦的呆呆地看着窗外。
整理了无数次凌乱的思绪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办公桌前,拿出那份资料,认真地再次确认上面的字‘确认为生物学父亲’。
最终激动到不能自已,内心深处一个人失声痛哭起来。
那种感觉大概就像喝了一杯过萃的黑咖啡,也许过萃本身掩盖不住高品质的咖啡豆自身的香气和特点,就像重度烘焙的丝滑感,或者高酸给口腔带来的透亮,但是过萃能萃出咖啡本身的苦涩感。
也许此刻林邑来本身就像了一杯加浓缩的过萃黑咖啡。浓郁丝滑却饱含苦涩,这杯咖啡没办法重新萃取,也不能倒掉,到底只能遗憾地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