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热茶烟雾却没有停下上升,白色的细烟裹挟着茶杯边缘滚烫的温度渐渐消失。
“少主,您这又是何必呢。”燕霜秋站在一旁,眉眼下垂很是恭敬,她看到桌上被丢到一边的红珠手绳,不由得轻叹,“只要您不表明,那丫头是不会挑明的。”
如今告知了姑娘,却被对方给婉拒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吗?
方近清倒是不甚在意,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指腹被滚烫的杯壁烫得泛了红,可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
“她是不会挑破我对她的感情,但她会走、会离开。”
离开?
少主怕不是伤心糊涂了吧,苏苏留在行崖水榭一部分是缺银子,想要学会安身立命的本事,这二便是苏娘子还在瀚海楼中,只要苏娘子一日不松口,苏苏便一日不会离开柳陵城。
正当燕霜秋想要问出口时,桌边的青年道出了声,将她的疑惑解答个清明。
“因为那件事,她对我已没有一开始的亲近,不月前,她又察觉到我对她的心意,对我更加疏离,就连笑容都不再全心全意。”
方近清看着手中的册子,口中所说好似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那般的淡定。
“莫要看她整日与银钱亲昵,你可知,她床铺下储物袋中给她阿姐积攒的嫁妆,已经足够买下半座柳陵城。”
这句话说出口,饶是燕霜秋这样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也浮现出小小的吃惊。
平时看那丫头理账理得明明白白,也没见拿回去多少金银,谁又能想到,几年来竟积攒了那么多的银钱。
偏偏还财不外露,从未拿出过。即便要买宅院置办家具也是同他们打了欠条,用单子的钱慢慢交还。
这丫头,真能沉得住气啊。
有了这笔银子,也就不必再需要行崖水榭了。
买杀手、请保镖,什么样的人找不来啊。又看了那么多的剑法书籍、医药名录和阵法符咒,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只要与苏娘子言明其银钱来历即可。
但这一点......少主他赌的便是这一点,那丫头是坚决不会告知苏娘子银钱的由来的。
“丢了红珠便是告诉她,我希望她能留在行崖水榭,不管她信否我真的放下,但这一点是真的。”
方近清翻过书册的一页,眼睫遮盖住瞳孔在皮肤上洒下阴影,如同半扇羽毛,轻轻簇簇。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放在我和她的身上就像是夹杂在中间的一根云雾缭绕看不清的刺,如今,我将事情挑明,这根刺便暴露在皮肤外,看得见摸得着,比起之前,她会放松许多。”
隐藏在薄雾之中的东西,总会让人退怯畏惧,没有片刻的安全感。
倘若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将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晰明了,那便会觉得周围都在掌控之中,自会放松自在许多。
所以,他直言挑明,会比之前拙劣的潜藏更加合她的心意。
燕霜秋从侍女的托盘中拿过方盒打开,小心地将那只红玉珠手绳放在盒子里,而后才道:“所以,少主与苏姑娘表明心意也在计划之中了?”
虽是问,但她已经确认了。
亏她还以为少主的被婉拒了才拉她一起做戏迂回,原来是两场戏。
“刚刚她或许反应不过来......现下,应是已经猜到了。”方近清停下阅览,敛下眸子喃喃道,他看向窗边,却发现屋中一扇窗户都未曾打开,不禁蹙眉,“将窗打开吧,外面的花开的甚好。”
燕霜秋很识趣地没有再提及刚刚的话题,微微躬身拿着方盒退下。
“是。”
另一边,走在街上的苏苏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万卷阁的方向,一息后,她转过身子继续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