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

数道晶莹的口水从二人的嘴唇间扯起，张如云紧紧抱着林白，在不足一公分的地方，与他四目相对，缓缓开口。

“真君……我的锚，是‘贪’，有选择性的‘贪’。”

“面对我想要的，我可以抛弃一切去追求。而对于那些没法触动我的，我就完全提不起兴致。”

“所以我才会修成这么一招，耗尽自己性命，构建能满足一切愿望的幻阵——这是我本就计划好，临死时，用给自己，满足自己所有的贪欲的。”

张如云笑道：“真君，真实世界的我，已经天人五衰，彻底没救了。”

“怎么说呢……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想让真君亲手杀了我。”

“这样的话，您就能吃下我的‘锚’，我一生的所学，炼炁的技术与眼界，都能为真君所用。”

“也能帮到真君吧。”

林白张开嘴巴，有些呆滞，似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些话。

张如云继续说着：“真君，破阵的方法很简单，您只要相信，这个世界会被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摧毁，亲手摧毁这个能让你为所欲为的世界，就能立刻回到现实。”

“去吧，真君，吃了我，然后……做您想做的。”

林白用力的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张如云说的话甩出去一样。

“不，你还是在骗我对不对？我知道了，这就是你这個幻阵的真实作用！你想说服我，然后让我破阵后杀了你，对不对！”

“你肯定有救，你肯定有救！你被天师操控了，你在骗我！对不对！”

张如云淡淡一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那不妨真君想象一下吧。”

“想象……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张如云，她没有被任何东西影响，会对您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等着！”林白痛苦的闭上眼睛：“你肯定被操控，被影响了！我这就让你自己否定你！”

“呀？这是哪里？真君？这是您的仙术？”

很快，张如云的身旁，又出现了一个张如云，林白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你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但没被天师影响，你肯定不想让我杀了你对不对！”

新的张如云一愣，随即眼神逐渐暗淡：“原来是这样。”

“那我便实话实说吧，真君。”新张如云叹了口气：“我真的，已经没救了。接下来，无非是自然死亡，或是被您杀死而已。”

“而我的‘锚’告诉莪，如果被真君吃掉，说不定我还能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如果我自然死亡了，我可能就真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你撒谎！！！”

林白猛地挥手，驱散了被自己构建的张如云，猛地在摩天轮中起身，指着面前仅剩的张如云：“你撒谎！你肯定能活！你——”

林白突然不说话了，他看着张如云的身体，满是意外与震撼，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如云心有所感，看向自己逐渐变透明的手臂，勉强一笑：“您看，真君。”

“现在就连您自己，也不相信我能活了。”

“……不，说不定，说不定你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构建的假人呢？对，我刚一离开家门，你就来了！这太巧了，你是假的！所以，所以你才……”

“哪是巧啊，我等了您好久呢。”张如云叹了口气：“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骗了。”

闻言，林白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像是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瘫倒在摩天轮内的座椅上，一手捂住脸，死死咬紧牙关。

过了许久。

林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开口。

“……张如云。”

“真君请讲。”

“……我想好了。”

“嗯。”

“我会亲手杀了你，用你的‘锚’给我的力量，亲手干爆那天师的脑袋，给你报仇。”

“多谢。”

“……你有什么遗愿吗？什么都行，让我再为你做些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