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动玉阑香,春色沉沉锁建章。唯有落红官不禁,尽教飞舞出宫墙。
选秀结束后,宫中又多了十三位心思各异的女子,一切算是尘埃落定。
周沁之今日早起懒懒的坐在镜子前,由着拂梨为她梳妆,拂梨从镜子里看她情绪不高,说道“公主,今日天气还算凉爽,要不要叫上秦少爷去园子里逛逛?”周沁之微微闭着眼说道:“不必了,这段时间啊祀都不得空,父皇准他参加明年的科考,与几个高官之子整日泡在书院中。”“那便叫上赵茵小姐?”
周沁之缓缓抬眸看着镜子中说道“让她进宫不过是避开流言养在宫里罢了,左右我也很久没有读书了,让她歇着吧。”拂梨沉默了一阵说道“前几日赵茵小姐来过,公主在午睡,便没有让她进来,似乎您没有为她安排事情,让她很不安。”周沁之拿起桌上的青玉竹节耳环思量了一下说道“嗯,听说她绣工斐然,便让她帮我绣一件秋日的帷帐吧。”又拿起桌上和田玉花苞耳环比了比,带上花苞耳环说道“你将拂曲叫进来”
片刻拂曲进来了,周沁之见她的样子便知道她的哥哥没有在难为她,示意她将门关上,轻声问道“身上的伤可有留疤?”拂曲眼中充满感激,回复道“托公主的福,您赐的药都是最好的,疤痕都淡了许多。”周沁之点了点头说道“你兄长的师傅为皇祖母做事,一时半会还动不了他,不过你现在升了从六品宜侍,琐事杂多,理所应当的避开他。”
拂曲连忙跪下,重重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公主抬爱”周沁之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说道“喊你进来也不如为了让你谢恩,你去库房把那套霞影纱给赵茵,让她帮我绣一套秋季帷帐,花样便让她看着选。”
“还是要找机会让她兄长再也不能见到她。”周沁之看着离去的拂曲,她的脚步有些微微的蹒跚,这是她兄长的杰作,拂梨微微前倾悄悄说道“上个月拂曲的兄长曾在咱宫附近转悠,被邱微撵走了。”周沁之有些惊讶的侧目看了一眼拂梨说道“这人如此无耻?身为兄长不能爱戴小妹就算了,还如此折磨她。”拂梨看着周沁之微怒的样子,还是决定不把邱微查出的事情讲与她听,毕竟拂曲与她兄长之间,并不是简单的虐待。
一瓣玉兰花从窗户探进来落到桌上,带来一阵甜香,周沁之捡起玉兰花说道“已经九月了,选秀已经过了近两个月。”拂梨拿起桌上的白玉梨花簪帮她带好,说道“公主出去转转吧,这俩个月除了秦少爷宫里与请安,您都没怎么出去。”周沁之将手中难过的花瓣放在桌上说道“那便去趟太医院吧,啊祀的梦魇虽然有所缓和,却还是不见好,几天就要折腾一次,如今又要准备科考,这样折腾下去,人怎么受得了。”说着起身便向外走去。
院中的玉兰已经有凋零之状,宫人见周沁之看着地上零零散散的玉兰花还以为她想要扫干净,便连忙上前收拾,周沁之阻拦到“不必扫了,等稍晚些你去拿了干净的布,铺在下面,那些花瓣要在太热之前收起来,洗干净去阴干。”说着转身对拂梨说道“再过一个月便是母妃的生日了,打算做玉兰蜜酿给她吃。”
周沁之出了宫门想了想便说道“我们还是从园子里走,顺便去红学寺看看啊祀。”说着便往园子里走去,一路上虽然有些热,因为都是花草树木倒也算还好。
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不远处的假山石旁靠着一个人,拂梨小声提醒着她,周沁之抬眼望去,便看到一个瘦小的人靠着假山,抠着假山上的石头扔进水中,她几乎一瞬间便认出了那个身影是周隽睿,周沁之对这个皇叔从心中有些胆怯,明明不论身高年龄都不如周沁之,但她还是有些害怕面对他,总是忍不住想起他浑身是血看向她的那个眼神,仿佛从阴暗的地狱中反馈出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错过路便要从另一边离去,却不想刚侧过身戚风就无声无息的站在一旁,将周沁之与拂梨吓了一跳,戚风微微行礼说道“王爷请公主前去一叙。”周沁之缓了一下情绪与拂梨对视一眼,拂梨转头说道“公主有急事,待有空...”还不等拂梨说完,戚风又继续道“还请公主移步。”周沁之拍了拍拂梨的手,以示安抚,便转身向周隽睿走去。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的新做的,比之前在春季苑所见更加合身,腰间依然挂着那个毛了边的香囊,随着他的动作无规则的晃动着,周隽睿见周沁之走来,将手中的石块一下扔了个干净,微微侧身看着她笑着,周沁之心中莫名的不安,明明他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在努力的散发善意,自己却怎么也不能安心顺意的面对他。
“季春苑一别,似乎更加丰神异彩。”虽然如此说着,但是眼睛并没有在周沁之身上停留,周沁之与拂梨行过礼后,便止步不前,说道“皇叔特邀,是有什么事情?”周隽睿看着不远处的荷塘,荷花已经逐步凋零,还剩一些晚开的还是努力绽放,一眼望过去大多是绿色的荷叶在水面上随风摇曳。
“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听闻公主很久不曾去学堂,作为皇叔还是应该嘱咐几句。”周隽睿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似乎要对周沁之说教,周沁之听闻哑然失笑说道“皇叔从我入宫开始就没去过红学寺,怎么说教起我了?”周隽睿微微闭了闭眼睛说道“本王小时候读书读烦了。”周沁之突然想起周隽睿的母亲也曾是望子成真龙,以前能这样悠闲打着水漂的日子恐怕根本没有吧。
神色暗了暗说道“皇叔学识渊博,待到了年岁自然要为国效力。”周隽睿微微侧目看着她,仿佛再看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说道“为国效力?”轻哼一声,无奈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困在这深宫里,纵为男子也难有抱负,更何况本王的母妃还做过那样的事情。”
生在宫中,困于宫中,一辈子都只能这样碌碌无为才能保的一世平安。说出这样的话,显露这样的心神,周沁之低下眼眸掩盖中眼中的哀叹,上前几步站在周隽睿身侧。
荷花池对面几位宫妃婀娜多姿的闲逛着。周隽睿微微抬头示意她看向那边说道“你看,宫中又多了好些女人,她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向往着更高的权力,如今天真灿烂的模样会消磨殆尽,也会变成精于算计,不择手段的女人。”说着微微低眸喃喃道“这些女人真可怕啊。”周沁之看着内些人慢慢走过荷花池,驻步亭内就座,几人侃侃而谈仿佛是这宫里最美好的时光。
“听说从选秀结束到现在的两个月,皇兄只去过秦贵妃宫中一次。”周隽睿措不及防的蹦出这样一句。
周沁之面色有些不悦,避开眼神说道“父皇与母妃情比金坚,去与不去心都在一处,倒不必皇叔操心。”风传来一声笑声,似乎是周隽睿笑了,周沁之看去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笑。
周隽睿幽幽地说道“若只是个闲散王爷,摒弃一切勉强还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了皇帝每日与这些美人逢场作戏,免不了就成了真的。”周沁之并不打算接起关于自己母妃与父皇的话茬,只是淡淡道“怎么?皇叔生在皇宫也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周隽睿轻轻笑道“当然,若是能得一心人,王侯富贵皆可弃。”
这句话后面似乎还有说不尽的话藏在了周隽睿的眼神之中,他一直遥遥地看着池中的荷花,说着重情重爱眼中却毫无波澜。
远处的妃嫔起身离去,周沁之也向周隽睿告别“沁儿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皇叔见谅。”周隽睿并没有看她而是淡淡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