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到这一现象,江政忠也悟到了。
“我能破坏术式。”
准确点来说是江政忠的灵气能破坏触碰的术式。正因如此,奴隶纹才会不自然地失去效力最后消失殆尽。并非其他人陷害他,而是他自己无意中制造出能被污蔑的状况。
“不仅如此,你破坏的是‘神赐术式’,下位神的庇佑只会受上位神的影响。也就是说,你也受到了某位神灵的庇佑,而且是比我遇见的神灵更加上位的存在。”
注意到毕丽媞表情的变动,江政忠知道她一定知道是哪位神灵在庇佑自己。
“医师有眉目吧?”
“每位神灵的庇护会根据祂赐予的特权而不同,能看破和干涉世间一切术式的神灵,我也仅仅认识一位。这应该是审判之神‘波滋’的庇佑。”
对此江政忠很是疑惑:我居然会受到审判之神的庇佑?这也太奇怪了,我的记忆中不存在与神交流过的场景。难不成是在睡觉做梦的时候遇见的吗?但为什么是审判神,以我个人需求,来个术式之神或者智慧之神的庇佑更实在一点。
“有神灵庇佑,所以不能进国家,又是什么逻辑关系?”
“若非战乱,地下术者还能安排工作在国内生活。但一旦发现持有神灵庇佑,尤其是高级神灵的庇护,便会被世界神宫认定为勇者候补,派往联合国区最前线与魔种厮杀。那里是十个进去九个回不来的战场。这么说你还想去吗?”
听到要被拉出去打战,江政忠狠狠地摇头。
“额,那确实很麻烦。”
江政忠只想悠游自在地研究到老,对战斗纷争没半毛钱兴趣。如果有国家愿意雇用他为研究人员,他会欣然就任,哪怕这辈子关着出不来也不在意。但要去战争就不同了。
接受中华文化熏陶,江政忠属于极度讨厌战争、坚持以和为贵的中国人。即使别人把屁股挪到面前,只要还没触及底线,他不会选择用武力解决问题。武力对抗浪费资源又阻碍社会整体发展,实属傻子会做的选择。
对比之下,忍一忍闷声发大财,等自己有名有势,对方自然会把屁股收回去。在现实如此,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特斯德更是如此。江政忠没有为这个地方拼命的理由。
时间不早了,门外的守卫耐不住性子闯了进来。
“喂,可以没有,怎么这么久?”
“哦,我来了。”
江政忠爬下床往医务室的门走去。
“记得擦掉脏东西。”
临走前,毕丽媞再三叮嘱。
——T1.2
从毕丽媞那里听来了大量的信息,江政忠回到牢房里独自躺着静静地消化。首先让他难接受的是这个世界存在着能够认知的神灵,而这些神灵会闲着没事给予底下的人名为庇佑的力量。
平时虽有拜神,但说实话江政忠没有什么信仰,不怎么相信神灵的存在。但在特斯德,神灵实际存在似乎是众人皆知的常识。看似非常高大上,但以江政忠自己的感受,神灵的庇佑不是逆天的东西。有着神灵庇佑的江政忠被普通术者,而且还是地下术者按着摩擦就是一个典例。
对神赐术式,江政忠更多的是疑惑。神灵给的术式,所以才用不了吗?亦或者说,神赐的是术式的知识,真正理解之后才能发动?毕丽媞说过,神灵不喜欢自己的知识流露出去,会不会是神灵在阻碍发动呢?
不管怎么疑问,用不了的东西就是用不了。既然用不了,江政忠便按毕丽媞的吩咐把她的术阵擦掉了。但地上的术阵江政忠花费了好多精力才完成,擦掉的时候差点没掉眼泪。
然后是毕丽媞提到的世界神宫,江政忠总觉得这宗教的脑子有毛病。既然是勇者,受神灵眷顾的人,那得供起来养才是,为什么要拉去战场消耗?
在江政忠深思熟虑的时候,一旁的几个小屁孩还在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打闹。
“他看起来好颓废。”
“哥!别这样说,阿溯可是舍身替我们挨揍了!”
“就是,那么有本事不见你上。我好歹也冲出去贡献了一招‘闪光’。你呢?拉着裤子在一边看戏的人别那么多废话。”
“你说什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刺耳的巴掌声响起,阿诺又一次挨了阿梅一巴掌。
“哥!收敛一点!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在他们看来,江政忠今天疯狗式的反击是为了一个人抗下所有罪,典型的英雄救美形象。暴走被美化成这样子,江政忠也只能顺着这个设定没有给予反驳。他们哪能想到江政忠只是火气上头了?
江政忠现在脑壳痛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血气上脑,江政忠一不留神把“捏肥皂”给用了。当时老乡打出了闪光,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在他身上,兴许禽兽们察觉不到。但这是幸运的情况,如果运气不好,敌人很可能知道江政忠能挖墙壁或者挖地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因为计划不可能大更改。
放弃思考,江政忠弹起身子:“话说,记忆的内容,怎么样了。”
一说到工作的话题,3个人神情立即僵硬。江政忠没想过小孩子能有多大贡献,但拖后腿到这种程度着实让他心痛。
阿诺翘起手解释:“没办法,今天计划都被打乱了。我们被守卫夹着走,根本找不到停下的空隙。”
确实如他所说。
按照江政忠的设想,他们是一个个假装被揍晕,然后在经过一楼的时候“醒来”挣扎一段时间记住一楼的细节。而实际上是江政忠一个人被揍得半死,他们一伙人直接被送回房间。现在只能靠着去的时候的记忆来大致描绘。
阿玉接着说话:“对啊。而且阿溯突然被那个人邀请进团伙了,大家正愁着你会不会想去呢,出门便把正事给忘了。”
“那个人是这里的首领。”
阿玉连绵点头:“噢噢,难怪比之前的人还要强。”
“看他这样子,会不会已经答应了,只是回来做间谍的——”
“哥!”
在阿梅的肉拳下,阿诺默默地为自己的嘴拉上链子。
“阿诺的顾忌我理解。清者自清,没有自证的必要。倒是你们提醒了,那个首领说,让我一个星期内回复。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在一个星期后,转去其他地方。”
“所以必须在一个星期内逃离?好难啊。”
“不,重点是具体日子,为什么是一个星期。有人知道,一个星期后有什么特殊日子吗?”
“一个星期……”
“呵呵,你们连那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吗?”阿诺翘起双手,显得非常自信,“如果我算日子没错,一个星期后的1月11日是埃斯瓦尔的‘公立休息日’。”
“那是什么?”
阿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江政忠我:“阿溯没经历过吗?只要在伊格伯特内,不管身处哪个城地每年都会经历一次的啊?”
江政忠颇感无奈:即使你用是个人都应该知道的口吻说话,第一年来这鬼地方的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麻烦解释一下。”
“我来。”难得可以表现一番,阿梅举起手抢答,“‘公立休息日’是埃斯瓦尔向城池内所有人民征收灵气的日子。为了犒劳人民,城主允许停止城地内一切工作活动。如果有特殊岗位需要工作,当天报酬会翻倍。”
原来如此,江政忠确信最终期限是这天了。他体会过灵气被抽走的感觉,只要缺一点身体都会觉得疲惫。整个地区抽取灵气,意味着整体守卫能力肯定变差,要逃脱无疑是个好日子。况且,个人觉得这么大型的术式应该还有其他负面效果,比如——
“征收灵气的时候,是不是会影响探知定位?”
“这、这个嘛……”
阿诺代为回答道:“谁知道呢?我们还没接受洗礼,没去国立学院学习,家中也没有人教过。”
“那再具体一点是多少天后?”
阿诺竖起手指一只只数:“因为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日期,只能说个大概。我和梅里斯,阿梅被拐的那天事12月15日,大致算着日子,现在应该是1月2日或者1月3日。一般来说,‘公立休息日’之前会由城主张榜公示日子。”
最多9天的时间,保险一点,最好在第7天结束前跑路。
限制的时间确定,逃离牢房的方法也有了,剩下该解决的是逃离建筑,以及出去之后应该怎么逃。得知了自己持有审判之神的庇佑,江政忠对逃出建筑的方法也有眉目了。问题是执行起来怕有错漏,必须更加谨慎地策划和演练。没到百分百的熟练度,江政忠不会冒不稳定的风险。
“以防万一,我想确认,各位会用的术式。我知道术式不能随意暴露,但希望大伙合作。”
“自己会的术式不能随意暴露”也是有教养的术者的常识,一旦提及,其他人(主要是阿诺)会非常不乐意。但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必要的时候要采取必要的手段,我也顾不得他们的常识。
“像今天,突然要求打团战,我根本不了解你们会用什么,最后只能一个人挨打。要出去,必须同心协力,考虑最坏的打算。如果再遇到需要合作的时候,彼此之间了解非常重要。”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江政忠把自己能实战的术式逐个展示,分别是“清净”、“流火”、“捏肥皂”。
阿梅露出天真无邪的欣羡:“哥哥你听我说,阿溯真的厉害,手上还有凤凰石像能治愈呢。”
江政忠与阿玉面面相觑,默默地点头:“对对,还有凤凰石像导具。”
话说,凤凰石像导具不知道丢哪去了。
阿玉接着说道:“我只会‘闪光’,原本老师还在教‘流动’,但还没习成就在半路被抓来了。”
“这么说,你当时是不是被丢上马车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
阿诺摸着后脑抱怨:“当然知道啦,你个傻缺砸在我身上了!”
阿玉摊开手表示无奈:“我当时也在麻包袋里面,怎么知道倒在谁身上。那群人也是有毛病的,连我这种付不起赎金的下级贵族也绑架。”
“喂,说好了不提身份。”
江政忠下意识地敲打阿玉的脑壳。难怪觉得阿玉看上去就很土,和阿诺阿梅有着根本性的差别,原来他是个穷苦贵族出身。
“嘿嘿,这个人首先就不受规矩了吧,我们可是——唔!”
“哥!别再说了。”阿梅使劲按着阿诺的嘴,“放心吧两位,再落魄我也是贵族,不说也猜得出来两位是上级贵族。”
“唔啊。”
阿诺挣扎开阿梅的手,大口喘着气,把视线转移到最后一人身上。
“我们3个都知道了,还剩一个人。”
江政忠搔着头不想作声:“我记得现在在说术式的问题。”
阿诺站立起来昂首挺胸,做出高高在上地俯视:“面对着不明不白的人,谁会把底牌亮出来啊。”
“哥,我看你今晚是想不睡觉了。”
阿梅的语气平和中带有杀意,江政忠希望不是假的。
“阿溯,怎么办?”
知晓江政忠身份的阿玉明白他想隐藏的理由。安排到的事务第一个表示不爽的就是阿诺。对同样是贵族的阿玉,阿诺都这般傲慢。若知道江政忠是奴隶,接下来极可能不再听他的话。
只能出绝招了。
在特斯德江政忠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这意味着他无依无靠,但同时也展示出无与伦比的优势——因为没有人认识,江政忠的身份可以随便捏造。即便是“纽斯达”的成员也只认识出现在奴隶场的江政忠,之前的履历想怎么弄都行。
“好吧,我说。”江政忠装作悲哀地叹气,“我是某位贵族的私生子,母亲说我不被承认所以没有家名。从小是母亲带着我,但在前几年母亲也去世了,之后仅留我一人生存。”
“啊啊?”
台下的阿玉和其他人一样吃惊。
江政忠看着真惊讶的阿玉:大哥,你听不出来这是假话吗?
“咦!原来是半吊子。”
江政忠瞧着阿诺深感不屑:大兄弟,我劝你小心点,你的妹妹正在抄板砖呢。
比起平民,半吊子贵族姑且可以接受。要说自己是百分百贵族,压根没学过礼法的江政忠怎么装也不可能像。相对的,只要说自己是被弃养的私生子,即便平民化也不显得突兀。
“我坦白了,能继续了吗?”
“等、等,梅里斯把武器放下,对不起啦。”
待哥哥和妹妹重新处理好关系,一伙人继续关于术式的交谈。
“我和哥哥都是初学者,老师只教了我们一点基础知识,还没学过术式。好在我和哥哥不一样有认真预习,目前能用最简单的火属性术式‘制火’。”
阿梅张开手掌,简单的光阵连接而成,一颗小火星在掌心上方点燃。
江政忠满脸迟疑:额,该怎么说,他们都好菜啊。唯一有点用的是阿玉的“闪光”,最没用要数只会嘴遁开嘲讽的阿诺。这种配置,上场就是自杀吧?
长长地叹气,江政忠按着脑袋仿佛带着痛苦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