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挖苦道,“不过给了你几个铜板,没必要在这里献殷勤了。”
“爷说笑了,咱也不是为了那几个铜子儿。”
“那是因为什么?”
“嘿嘿,就看爷做事敞亮,叫人听着看了都舒服,小的才愿意跑前跑后的伺候呢!”小二拍了一记马屁。
陈年含笑道,“这敞亮就是看在银子上的吧!”说着,示意小二出门,二人一起下楼,然后各自做事。
和小二说笑了几句,陈年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走到四海居正门,左右看看,不知道往哪里去走走,忽然想到方才惊马之事,便想去看看结果怎样了。
陈年刚想转身,脚底便是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细条条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根筷子。陈年弯身捡了起来,想了想便猜知这是店小二收拾周茂叔那桌残席时不见了的那根筷子,陈年抬头望了望二楼窗际,不禁心中疑惑,这筷子怎么会掉下楼来呢?纳闷间,陈年又突然看见那筷尖儿上竟有些血迹,还有一些粘液。陈年更加好奇,便一边打量着筷子,一边沿街走了下去。
走着走着,陈年忽然听到前面乱泱泱的一片谈论之声,他抬眼望去,发现临近街口的位置站了满满的一圈人,少说也要围了五六层的样子。陈年快步走了过去,清晰的听到一个外围的人说道,“这姓石的也太不知趣了,八王千岁都来了,他竟然还咬住不放!”
姓石的?石介?八王千岁?赵德芳?陈年闻言便是心中想着。又想起之前惊马的时候,是有人喊说八王府里的三公子遛马,难道就是赵德芳的儿子?
陈年来了兴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八王千岁赵德芳就在眼前,陈年自然想看一看这个把皇位让给自己兄弟的贤人。陈年绕着人群走到稀薄的地方往前挤了挤,没想到翘脚正看见那匹红马,此时已倒在地上,显然死去多时了。
马尸边上站了几个人,头前一个身着蟒龙袍,头戴闹龙冠,正是八贤王无疑了,陈年仔细看了两眼,相貌平平,只是一身贵气逼人,此时正紧皱着眉头听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着什么。
这年轻人看年岁有三十上下,与八贤王相貌相似,也并没有出众的地方,身材中正,锦衣华裳,正恭谨的陪在八贤王身边说道,“父王,儿刚才看了咱们家的这匹马,右侧马眼被什么尖锐的器物打伤了,所以才会发疯伤人。儿以为,有人要陷害我们八王府!”此人正是赵德芳长子赵惟叙。
八贤王赵德芳似乎被气笑了,“哦?咱们大宋朝,竟然有人算计到我赵德芳头上来了。这马怎么死了?”
赵惟能答道,“出事之时,兵部库房掌事陆铭正在四海居吃酒,见马匹失疯撞死了人,才出手将马打死。”
八贤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但在一旁听了这话的陈年心中却是吃惊不已!一个人,赤手空拳,把一匹马给打死了?!这可能吗?陈年瞪着眼看了看马尸,果真见马头顶部正中偏左的位置,有一处凹陷,比量比量,也竟是拳头大小。
赵德芳又问,“那个陆......陆铭,现在哪里?”
赵惟叙看了看后方,陈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见周茂叔,陆铭,程珦和石介四人站在一起,前三者正焦急的劝说着石介什么。
赵惟能对赵德芳附耳说道,“父王,陆铭和石介是一起过来吃酒的,他二人与大理寺丞程珦来给回京述职的外任官员周茂叔接风,这周茂叔的舅舅就是龙图阁大学士郑向......”
赵德芳听的心烦,摆手问道,“你的意思,陆铭是站在石介一边的?”
赵惟能摇头道,“这倒不是,陆铭和程珦都是知趣的,也觉得石介作为过分,现下尚在规劝。”
赵德芳皱眉道,“不用劝了,让他们来见我。”
赵惟叙唯唯答应,转身叫人去了。实则他们之间也不过相距十几米的样子,只是眼前的这位是八贤王赵德芳,皇帝的亲叔叔,自然要有些架子的。
赵惟叙对这个疯狗似的纠缠自己家门不放的石介十分不待见,但与程珦和陆铭有些交情,便对他们两人说明来意,便引着四人来在八贤王身后不远处。
赵惟叙口中请了一句,赵德芳才转身过来,一双高高在上的细目在四人身上挨个扫过,然后定在石介身上。四人都是躬身见礼,口称千岁,只是石介的腰板生硬,脸色很不自然,显然并不愿意。
赵德芳挥手让四人起身,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也不说这马眼刺伤之事,但请问石大人想让本王那犬子如何赔罪?”
石介闻言横眉立目,不卑不亢的挺身高声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八贤王贤名远扬,不会徇私枉法吧?”
赵德芳嘴角抽了抽,盯着石介的眼睛好久不语,石介像是根本没有看出赵德芳的愤怒,竟冷目相对。陈年见此,在心中悄悄给石介竖起根大拇指!就算是摆在人人平等的当代社会,这下属对上司也不会这般无礼,更何况这是等级森严的古代,眼前这位还是位高权重的八贤王,石介竟然敢这么玩?
赵德芳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可没有你石大人明白,但不知犬子是要判个什么刑?”
石介扬手说道,“闹市驱马,伤杀人命,念在疯马失惊,主人非故,按大宋律例,流徙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