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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好吗?”

医生拿着检查结果点了点头。

“检查上看身体没有问题,可能只是冲击有点大吧,碰到这种事,成年人也会受不了的。”

医生看了看叶薇,又叹了口气。

“你是她姐姐吗?”

“不....我是班长...她家人没来吗?”

“联系不上这孩子的家人,好像是个孤儿”

“是这样吗...”

叶薇透过门上的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形,可是太黑了,房间里什么光也没有。

“进去吧,这时候有个人陪陪她应该对她的病情有帮助,别提会刺激她的事就好”

叶薇缓缓推开门,少数光芒从门缝蹭入房间,那原本的黑暗堵在房间中,将它们驱赶。

光芒只能藏在叶薇身后缓步前行,丝丝照到苏雪的脸上。

她蜷缩着身子,躲在房间的最里面,双腿弯曲在胸前,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叶薇将手中的果篮和礼物放在空阔的房间中。

这跟平时探病的情景完全不同,叶薇头一次感觉到医院的房间是如此空旷。

周围房间的声音还能透过墙壁传来,然后被黑暗阻隔在外。

在叶薇的记忆之中,医院的房间应该是拥堵的,过道被果篮和家属所占据,房间里的关心,担忧络绎不绝。可这里没有希望或者绝望,这里什么都没有。

原来没有了这些东西,狭小的病房也可以显得空荡。

即使是夏天,这个房间的温度一时间让叶薇也打了个寒颤。

“不会很冷吗?”

苏雪没有回答,她的双手继续在脸上抓着什么东西。

叶薇把窗帘打开了条缝,盛夏最后的落日照进了房间,从病床的尾部向上染着金黄,一直到照到了苏雪,温暖的感觉让她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有空就会过来,有什么想吃.....想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说”

叶薇小心翼翼地改变了措辞,害怕引起苏雪的反应。

可苏雪只是在自顾自地挠着自己的脸,好像有什么东西黏在上面。

无论叶薇怎么找话题,苏雪都只是重复这个动作,叶薇也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之后的几天好像都有雨,如果想要出去的话,还是有把伞比较好吧”

叶薇拿起礼物,将其拆开,一把洛丽塔风格的伞落了出来。

“总感觉,这种风格会和你很配”

她慢慢把伞放到了病床的旁边,靠近苏雪的时候,她的身子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最后的夕阳也消失了,叶薇把窗帘也拉上了。

窗户外面的光并没有因为夕阳的消失而暗淡,相反,一点点光芒汇聚得更加明亮,形形色色的身影在街上流动,无一孤影,他们都有归宿。

叶薇很讨厌这种感觉,这个时间段总是让她窒息,索性就把他们隔绝在窗帘之外。她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但是她并不想去干预别人的行动,或许这样才对她更好。

当苏雪睁开双眼,脸上那种粘稠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她发疯似的抓向自己的脸,即使是指甲已经抓进了肉里也没让那种粘稠感减少一分一毫。

“为什么是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什么也没有做!”

她无助地哭喊着,可无人应答,唯有风声依旧萧瑟。

不知道自己哭闹了多久,慢慢适应了那种该死的粘稠,她才又开始审视四周。

自己的火把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自己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的感觉。她抬头望去,天空之上,自己之前所仰望的灯塔正将灯光照向自己,热烈的温度甚至让小岛上的草都更加茂盛,而且无论自己走到哪里,这束光永远跟随着自己,将自己照亮。

这种感觉比光本身更加温暖明亮。

(有什么崩裂的声音)

迎声望去,那是一座土崩瓦解的岛,冰霜已经取代了原本的荒芜,深冰之下,似乎还有什么人存在。

有什么不对劲。

风停了。

在冰霜杀死那座岛上的一切后,风停了。

整座岛再也看不出风来过的痕迹,冰霜掩盖了一切。

飓风带走了生机,在它们吹向下座岛的时候,是否会为残留着这座岛的些许温度而忏悔。

而更让苏雪在意的,是隔壁一座悬空的城堡,苏雪曾经注意到过它,只是在此刻它是如此的靠近自己。

那也是座岛,不过过于巨大的城堡已经掩盖了下方的岛屿。

可问题是,它变得越来越大....不,它越来越近了。

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城堡慢慢撞到了自己的岛屿上,苏雪一个踉跄勉强稳住了重心。

“为什么这座岛就可以”

她又扭头看向那片冰霜。若是当时再能靠近一点,能像如此再靠近一点....

飓风改变朝向,向着偌大的城堡涌去,划过墙壁的声音像是悲鸣,城堡上方也随之传出钟声。

它在邀请自己进去。

苏雪应了邀请,缓步走向其中。

城堡的内部漆黑无比,只剩下高处灯塔的光束继续照耀着苏雪。

这光束甚至直接穿透了城堡的墙壁,什么也阻挡不了它的温暖,让人安心。

城堡的中心渐渐浮现,那是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之上围了好几层,铺满了座椅,圆顶最上方是一盏聚光灯,此刻聚集在大厅的正中央。

苏雪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开始喘起了粗气。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重心向着前方走去,每一步都凝重无比。

一个方形的盒子被摆在聚光灯下,苏雪曾经见过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那是一口棺材。

半开的棺材之中露出了李瑞斌的脸,他的脸色始终保持着平静,甚至丝丝血色让苏雪觉得他只不过是睡着了,只不过是在棺材中小憩片刻,如果不是脸上的粘稠让她保持清醒。

她鼓起勇气走入那聚光灯下,惊讶地抬起了头。

这盏灯没有任何的温度。

并非是因为自己身处在灯塔照耀下的原因,而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这盏灯只有光,没有热。

她抬头望向那盏灯,可它太明亮了,晃得苏雪不能看清光的源头,可她确实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挂在灯光的里面,那是,那是,一把悬梁之剑。

大概是被什么细线所挂在那的,只能勉强眯起眼睛的苏雪猜测到。

在苏雪的注视之下,原本平稳的剑刃开始晃动。

是风来了。

铃声带着风声传来,在铃声之间还有无数人嘈杂的脚步。

无数人影涌入了上层,嘈杂的脚步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是那风铃声持续不断。

每个人影都身披黑袍,左手摇动着同样的古铜色铃铛,这风铃声超过了一切,比风声更响亮,比脚步声更有质朴,每次摇动都伴随着一股不起眼的微风,同时向着圆形舞台吹去,在不为人知的过程之中形成流风,裹挟着那把悬梁之剑。

停下来,停下来,拜托了,停下来。

每个身影都不愿意跑起来失了风范,又不肯迟到而错过什么,只是用着自己能做到的最大速度赶往自己的座位。每个人齐齐整整站在了椅子前望着舞台中央,每个人站的是那么笔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杂乱,只剩下手中的唤风铃还在作响。

随着一声巨响,每个人齐刷刷地坐到了位置之上,木楞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苏雪的身上唤起了熟悉的寒意,即使是在灯光之下。

铃声没有哪怕一丝停下的痕迹,风声开始跟上了铃声,悬梁之剑也随之舞动。

苏雪感受着身上还有的暖意,慢慢鼓足勇气直起身子。

他们则用敲击声给予回应,每个人的右手都同时敲在了面前的桌子之上,那轰鸣一瞬间就掩盖掉了所有的其他杂声,只剩隐隐约约唤风铃的秩序之声。

轰鸣似咆哮,转眼又变为嘶吼。

苏雪痛苦地捂着耳朵,她也跟着吼叫起来希望能打破这杂乱却有序的轰鸣。

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对抗的是无形,这是绝对无法获胜的战斗。

粘稠,恶心,反胃的感觉同时将她包裹。

“给我停下,停下啊”

可这只是舞台,当风声形成,悬梁之剑时刻会斩下;当轰鸣聚成,没有人再会关心,还有哪些人声嘶力竭的呐喊。

在苏雪吼叫方向的那个人慢慢站起了身,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停下了下来。

于南星将头帽摘了下来,露出了落寞的脸,那是经常和李瑞斌一起出现的脸,那是在发现李瑞斌偷钱之后,第一个失控的脸。

“他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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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南星从地上捡起了铃铛,那是家里唯一与生存无关的东西,从他记事开始就在家门口挂着。

有时候微风会带动它的音声,有时候是来访的邻居,有时候就只是于南星自己无聊在摆动它。

这是家里唯一称得上有趣的小玩意,也是家里最后的玩意了。

在于南星的注视下,自己的家,自己的村子,自己的奶奶,一起被泥龙掩盖了。

年幼的他很难去表达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村子里的人突然慌乱了起来,为什么大家都开始逃窜,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把手将奶奶一起带出去,为什么只把自己带了出去。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慌张,他们只知道,泥龙离自己特别近,特别近。逃命成了所有人唯一的想法。

“如果带上了她,我们都可能死在这里。”

这句话成为了理所当然,所以自己仅剩的亲人就被抛弃在家等死。

当所有人都撤离到了安全位置,甚至还可以远远地望到村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紧张的神色看着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