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让自己的背贴着洞壁，借以舒缓心中沉闷的不安。铁刀被他死死攥在手中，稍钝的锋刃对准了怪物。

蝙蝠鼻子耸动，嘴巴也不时开合，一人一兽僵了一会。

最终原本熄灭的火缓缓燃起，火光再次摇曳在洞中。

蝙蝠将它脚边的水囊踢给十七，被高度紧张的十七一刀戳破，半袋子的水倾在十七身上。

然后水在十七身上缓缓蠕动，竟然开始为十七清理身上的污垢与血痂，一点点撕裂他满身的恶疮。

十七感觉到恶疮处的血肉与他身体的分离，整个过程却不痛苦，甚至让人神清气爽。他惨白的脸色明显红润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坑坑洼洼，嫩肉暴露在空气中，但是没有太多渗出的鲜血。

抬起头，十七注视着火堆旁的蝙蝠许久，最终放下手中的短刀，吐出淤在胸口的一口气，说：“谢谢。”

蝙蝠坐到一块石头上，类人的动作让它显得有些滑稽。它张了张自己的翼膜，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恐怖一点，最后垂头丧气：“孩子，你不害怕吗。”

十七呆了一下，思索片刻，然后歪了歪他有些狰狞的头：“没懂。”

“你不害怕像我这样的怪物吗？”半人高的蝙蝠也是一愣，然后说。十七发现蝙蝠说出的是一串没有停顿的音节，可是落到十七耳朵里之后，他竟然可以理解。

“没力气害怕。”不知怪物的意图，十七敷衍了一句，然后又缓缓滑动躺下。裸露的血肉摩擦破旧的麻衣，然后又接触到地面，传来阵阵疼痛，十七微微皱眉。

不过十七确乎是没有太多力气了，他瘫在地上，将目光投向洞穴上壁，看着火光在洞穴壁上曳曳。

“嗯，我能看见的，你的神窍里好像真只有这点情绪反应，除了睡醒睁眼突然看到我时情绪大一点之外，就一直很平静唉。”蝙蝠看着十七有些恐怖的脸庞，倒是有点相信十七的话了。

又盯着十七一小会儿后，那蝙蝠奇怪地自言自语，“诶，好生奇怪的孩子，怎么只有这点阳神呢？”

“阳神是什么？”听着蝙蝠的话后，十七有些迷糊，于是开口问道。

“不要太好奇。”蝙蝠下意识回绝十七，却不知怎的，它心头升起一抹深重而隐晦的内疚感，像压着重石般难受。

心思一动，又细细地探知一下洞穴外的动静之后，蝙蝠开口：“算了，现在我等的东西还没出现，在这儿也是无聊，就给你讲讲吧。”

十七侧身，目光回向蝙蝠身上，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认真听。

“初灵三窍你知道吗？”

“不知道。”

“嗯，那从开头这样跟你说吧。”蝙蝠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讲起了故事般的神话。

“在古老到不可考的传说中曾记录过，世间万事万物都有通灵的窍门，在我们千百年的探索中，逐渐掌握了通灵最重要的三个窍门，分别是神窍、气窍和精窍，也就是我们弦道里常说的三丹田，而神窍就是我们说的上丹田，在这儿。”

蝙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

“它是灵藏明蕴神的地方，简单说就是每个生灵记忆、智慧和情绪等的源头，我们生活中的感受和体悟都留存在神窍里，汇集成阳神与阴神，然后影响你的一举一动，能明白吗？

“至于其他，如果我们能平安度过今晚，我也很乐意给你讲讲的。”

说到这里，蝙蝠毛茸茸的脸上爬上了些许忧郁与恐怖。

十七看着蝙蝠坐在石头上说了好一大通话，但他都没咋听懂，不过他看着这怪物，倒是想起了从前从镇上的人那儿听来的一些传说。

“婴厌，型如硕蝠，中夜之魇。多鸣，音如啼婴，好吓山精百灵。”十七循着记忆中那些说讲先生们的描述，磕磕绊绊地念道。

“好像说的是我，不过太过妖魔化我了，我可是十分友好的，只是偶尔会玩一下而已。”蝙蝠停下说话，振振翅膀，带起缭绕的烟尘，仿佛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