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你肯定是有的，但也不全是。对于这两个孩子，我是很喜欢的，而秉笔人的下场通常很惨，我算是其中幸运的一个了，所以，我希望你将更多的幸运带给他们。同时，我也思念从前四处跋涉记述的时候，在洞天呆的久了，难免会想出来看看，外面空气真好。”

“是啊，与其抱朴，不如称心如意来得自在。前辈慢走。”

天地间，这会儿真的少了一位秉笔人。

刚刚的对话仿佛从未发生过，谷先生点头说：“很好很好，明天下午十七你就跟着我学习吧。”

“好的，师父。”

二月这时从浅睡中醒来，戳了十七几下。两人站起来离开了十七的房间。

…

再有一会儿，十七门外又响起细细的敲门声，十七又下床拄着拐杖去开门，从门外溜进一只二月。

她扑到十七的床上，把头捂在薄被里说：“刚刚明明很困的，回到房间就睡不着了，难道你的床能催眠？”

十七有些无奈地关上门，走回自己的床边，稍微缩着脚翻身上床。

“我可没有让你快速睡着的办法呀，要不看会书，今天星辉月光都挺好的，不会很伤眼睛。”十七看着霸占自己被子的二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看书最能消磨时间和培养倦意，他起身想要点亮床头盘中的蜡烛。

二月却探起头来，看向侧身的十七，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腿。十七回头看到二月的动作，一下子就明白她要干什么了，于是他手撑住床头的墙壁，和冬二月抓住他的双手一同发力。

二月很轻松地把十七拉到床中间，然后她压覆上去，双手交叉在十七胸前，把头埋入她自己的臂弯。

“我可是很记仇的，今天你可把我吓到了，别动，让我也压你一下。”她的身体微微发颤，说话显得没力气。

“好哦好哦。”十七没有抗拒，反而伸手抱住了冬二月，“眼睛很疼吧，如果可以缓解二月的疼痛，我很乐意的。”

二月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十七知道的，在二月的记忆中，眼睛的疼痛是很可怕的事，连带着她的那份回忆都染上一层恐惧。她的记忆中又有，在靠近十七时，她的眼睛的疼痛会缓和很多。

十七知道有时候二月待在他房间不肯走的原因了。

被按压的感觉果然不好，十七轻轻动起来，把二月放在他的右手边，伸手捂住她的脸。

感受着二月脸上的粗糙，他看到了二月左眼近乎蓬勃而出的紫意，这份紫意，却让十七感到熟悉与舒心。

轻轻抚摸她的脸，二月眼中躁动的紫意终于消退，它又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的盈满。

二月也不再颤抖，她翻身平躺着，长长呼出一口气。

“十七，你大约记得我的多少记忆。”

十七仍然看着她的伤痕左脸，回答说：“全部，我全部都记得。”

二月叹口气：“真是不公平啊，我已经忘掉许多你的过去了，不管我如何用力去回忆，那份记忆却只像细沙一样，慢慢溜走了。”

“虽然我不记得了你的很多事，但是从你的记忆中，我总能感受到一股苍白，如果说我是经历苍白的话，你应该是感情苍白。”

二月转过头来，两人的头靠的很近，对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答应我好吗，十七，慢慢从我的记忆中学会表达情感，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十七笑起来，“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下次眼睛再疼的话，一定要和我说。”

“嗯，我也答应你。”

记忆中的丧乱，十七和二月都不想去提了，今晚他们都很累，也足够知根知底了。两人都有自己的苦难，而苦难砺出了明慧的心性，所以他们会更加珍惜彼此。

蝙蝠的交手礼，其实就是一场点化，有关理解与表达的点化。它就这么无声无息，潜移默化，让两小只思考得深入些，讲述再曲折些。

安心闭上眼睛的十七突然苏醒过来，他问手边的二月：“你不回你自己的房间吗？”

二月没有说话，把他推的远了些，让热气得以散开。

十七和二月慢慢睡去，明日五月初八，天还继续热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