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漫长而艰辛的一路狂奔后,众人终于抵达了此次行程的重要目的地——黄龙关。
尚未靠近,墨染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中不禁暗自赞叹。
只见黄龙关巍峨耸立,城墙绵延不绝,其规模相较于金城竟要大上十几倍,仿若一座雄伟的巨兽盘踞于此。
众人骑马缓缓入城,城内的景象却让人心如坠冰窖。
不绝于耳的哀嚎声如阴云般笼罩在每一个踏入此地之人的心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房檐之下宽阔的大街之上,到处都躺满了缠着白色绷带的士兵。
有的士兵失去了一条腿,只能拄着双拐艰难地挪动。
有的士兵手臂齐肘而断,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飘荡。
他们那空洞无神又或是饱含痛苦的目光,齐齐地投向了王莽一行人。
众人见状,下意识地勒紧马缰,马匹嘶鸣着,脚步渐渐放缓。
王莽久经沙场,本以为早已看惯了生死与伤痛,可眼前这凄惨的一幕,仍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难以抑制的伤感。
但他深知,此刻绝非沉溺于悲痛之时,前方的敌寇犹如暗处的饿狼,正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他强忍着内心的波澜,神色凝重地向路旁的士兵行礼致敬,随后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口中高喝一声“驾”,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城主府疾驰而去。
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紧随其后,一时间,“驾,驾,驾”的呼喊声在整个街道上此起彼伏,响彻云霄,马蹄扬起的阵阵尘土,弥漫在这哀伤与紧张交织的空气中。
黄龙关的城主府内,气氛凝重而压抑。几缕阳光艰难地穿透狭小的窗棂,洒在巨大的沙盘上,几位统领正眉头紧锁,手中的旗帜和人偶在沙盘上频繁挪动,口中还念念有词,推演着即将来临的大战。
不时有轻微的沙沙声响起,那是棋子与沙盘摩擦发出的声响,伴随着低声的讨论,各种战术和策略在空气中交织。
就在此时,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王莽携着墨染以及数名亲卫阔步而入。他一身戎装,甲胄在微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脚步坚定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地面似乎都微微颤动。
墨染则身姿挺拔,一袭黑袍随风轻轻飘动,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股深邃与神秘。
众将士察觉到动静,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望向门口。
见是王莽,他们迅速整理衣甲,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城主府内回荡。
王莽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亲切的笑意,目光径直投向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儒雅,宛如读书人的武将:“李兄,你我兄弟二人,足足相隔十年,今朝终于得以重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感慨,眼神中满是对往昔岁月的追忆。
“是啊,岁月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李贺长叹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惆怅,“想当年,你我并肩作战,于万军丛中奋勇拼杀,何等英勇无畏。”
“可如今,青春不再,只剩下这满身的疲惫与沧桑。”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那剑柄上的花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
王莽的目光随着李贺的动作微微闪动,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墨染所在之处。
李贺似有先见之明,抬手制止了王莽即将出口的介绍,目光在墨染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赞赏之色:“这位想必就是近来京城中风头无两的镇南侯吧。”
“气度不凡,真是年少有为!”
“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钦佩与好奇,说话间微微拱手,向墨染行了一礼。
墨染微微颔首,还以一礼,目光平静如水,却又似藏着无尽的深邃。
几句闲叙过后,李贺面容一整,神色凝重地对王莽说道:“王兄,这边请。”言罢,便当先一步,阔步迈向那放置在大厅中央的巨大沙盘,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重,扬起的衣袂在空气中划过轻微的风声。
王莽亦快步相随,目光紧紧锁住李贺的背影,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对局势的担忧。
待二人行至沙盘近前,那沙盘之上红蓝旗帜交错纵横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只见代表西域十八部的红色小旗密密麻麻,如一片汹涌的红海,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黄龙关层层环绕。
旗帜林立之处,似有千军万马隐匿其中,蓄势待发。而蓝色的圣天国军旗则相对稀疏,孤守在黄龙关各处要地,在这一片红色的汪洋中显得颇为势单力薄,仿佛一头被困的野猪,被猛虎的利齿紧紧咬住了头颅,那股死亡的威胁如阴霾般笼罩在众人头顶,随时都有城破人亡的危险。
王莽凝视着眼前的沙盘,眉头不由自主地深深皱起,两道浓眉之间仿若形成了一道深邃的沟壑。
他心中暗自思忖,尽管事先已对敌军的来势汹汹有所预估,却怎也未曾料到竟是这般石破天惊的猛烈,瞧这架势,分明是孤注一掷,要与圣天国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嘴唇微微抿紧,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仿佛要将这无形的压力捏碎在掌心。
就在王莽沉浸于沉思之中时,李贺俯身弯腰,伸手从沙盘一侧拾起一根细长的木棍,手臂微微上扬,继而猛地落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嗒”响,木棍精准无误地轻点在石墙之上高悬的军事地图的某个特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