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北平的官道上,一支奇特的商队缓缓行进,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支商队看似普通,规模不算大,仅有二十余人,且没有任何标志性的旗帜。
然而,其独特之处却让人难以忽视。
商队中,除了一顶小马辇和几辆运载货物的马车外,还有一匹大马车上,拉着一架古色古香的豪华床辇。
四匹特别健壮的骏马拉着这床辇,显得颇为吃力。
显然,床辇上有人,而且分量不轻。
从挂成“V”形开口的床幔看进去,床上坐着三人,站着一人,还躺着一人。
坐着的,竟是当朝皇帝朱元璋、马皇后以及太子朱标。
站着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而躺在床上的,则是被阉割后行动不便的马和。
当然,除了马和外,其余人员衣着外貌皆商人妆扮。
他们已经在这条崎岖的官道上颠簸了整整十天。
年仅十一岁的马和,因为被朱元璋下令阉割,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伤口还未痊愈。
他躺在床辇上,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朱元璋看着马和,缓缓开口。
“这是朕的旧居,吴王府的床铺。”
“朕睡过,徐达也睡过,你如今正在睡。”
“而且,朕就把此床赠与你了,这是你的荣幸!”
“凡睡过朕床的,一生中不管他犯多大的事,朕都不杀。”
马和闻言,苦笑。
“是的,陛下信诺,所以没杀我,只是阉割了而已。”
“但陛下可知,这种屈辱比杀了还难受。”
“伤害性不小,侮辱性极强。”
“除了北元,你,是我今生最大的仇人!”
“但我还愿意为陛下解预言之秘,并非慑于龙威,也并非忘了仇恨,而是我有我存在的价值,不愿意这般了此一生。”
“而且命中注定,我必须留在北方,才能有所作为。”
朱元璋闻言,目光一闪。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鸿鹄之志。
“好,朕信你。”
“朕不杀你,或许也是上天的冥冥指引吧。”
“如果此遭真能解了八月预言,朕当守诺。”
……
时间回到十日前。
山川坛,上神祭祀。
文武百官虔诚拜祭即将完毕,一阵风吹过,幡幢摇曳。
朱元璋心头一颤,仿佛听到了上神的指引,感受到了未来的脉动。
“上神威严无比,慈悲无穷,指引大明永续鸿运,八月太平!”
“愿此刻歌咏,此时歌叹,神威轩昂,千古不变!”
朱元璋匆匆结束祭祀,摆驾御书房。
幡幢所指之处,大致便是这个方位。
翻阅典籍,冥思苦想。
倏忽间,天空忽暗。
电闪雷鸣。
电光不断在眼前闪烁着一个名字。
马和!
越来越扎眼。
朱元璋突然一个激灵,上神指引的是更后边的,这小家伙住的恭俭胡同。
“八月,大白于天下。”
“要破这个预言,还得问马和。”
马和,莫非是神子?
朕,竟然把神子给阉了?
不管了,天子乃天之子,自然比神子大。
先解预言之急,毕竟已经七月底了。
“黄狗儿!”
朱元璋突然出声。
把躬身站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的黄狗儿吓得一惊,急忙应道。
“奴才在。”
“着人将马和请至御书房。”
黄狗儿一惊,用的是“请”,不是“带”。
小心翼翼应道。
“奴才遵命。”
很快,马和被一副担架抬了来。
朱元璋上前转着圈瞅了一阵,见这小家伙竟敢与之对视。
无喜无悲。
面色平静,毫无惧意。
这才奇道。
“马和,你被朕阉了,不恨朕?”
马和:“恨,但恨也没用。”
“何况,俺冥冥之中,必有此遭劫数。”
朱元璋心头五味杂陈,这还不是神子是什么?
“‘五月,天下白’,确实如你所解之言,皇室中走了一个重要人物,皇长孙,雄英。”
“朕当初以为你是北元细作,故意胡诌,以达到蛊惑人心,扰乱皇室之目的。”
“故,朕错误的给你用了阉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