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膳，不一会儿又接着吃了午膳，到午后终于开始做起了第一炉蒸饼。

小楼居灶台厨案这边的窗子向外推开着，外面是小前院，通风好，光线也好，灶台另一边还做了烟囱，笔直向小楼居二层檐顶上伸去，家里不至于烟雾缭绕。

但毕竟是柴火灶，厅堂和灶台这边并没有墙面相隔，或多或少仍是有着淡淡的柴烟味萦绕于小楼居内，以及灶锅笼屉上蒸着蒸饼的如雾一样的蒸蒸热气，也弥散在此间区域萦绕着。

计远安坐在灶口前的小凳子上往灶里递着柴火，甄金莲挽着袖子露着白皙玉腕在厨案那边揉着面团，随着揉面的动作，耳坠不时轻轻晃荡着，关键这嫂嫂腕上还戴着手镯，一双极好看的纤柔美手，指甲上涂着寇彩，这情景多少有些……不切实际。

嫂嫂这样的人，这样的打扮，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哪哪都不像揉面做蒸饼的人，这违和感实在是太强烈了些。

“二郎，火小一些，蒸饼差不多要熟了……”

甄金莲走来灶锅前，揭开笼屉最上层的笼罩，霎时一阵热气扑面，她拈起边上小蒲扇扇了两下，伸出一指戳了戳笼屉里的蒸饼，红唇一抿一笑道：“果然要熟了，二郎，等下第一个便给你吃！”

“行，多谢嫂嫂。”

计远安笑了下，将柴火控制了一下，心里啊……是丝毫不抱指望，打死他也不相信，这蒸饼能好吃到哪里去！

没一会儿，第一炉蒸饼熟了，甄金莲精挑细选了一个蒸饼盛到盘子里，端到了厅堂桌子那边，并红唇边含着笑，连连招手道：“二郎，快来，尝尝嫂嫂做的蒸饼，给评价评价一下。”

“来了！”

计远安搁下火箸，起身拍拍屁股，到边上盆架那边净了净手，走来厅堂桌子这边坐下，拿起盘子上的蒸饼，这蒸饼挺大，但卖相……老实说一言难尽，说像包子，却比包子大许多，说像馒头，却又没馒头那么厚实，说像饼吧，却比饼厚上了好多，简直是三不搭边、三不像！

“二郎，如何？”甄金莲满眼期待，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吃不好吃？”

“我再尝尝……”

计远安又掰下一点放进了嘴里，其实刚尝第一口时便已得出了结论，果然如他之前所想，这时候是在想，自己究竟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如果真要他实话实说评价嫂嫂做的蒸饼，他只能说，就是面粉兑水，揉成了三不像，蒸熟了而已！

谈不上口味，谈不上口感，更谈不上好吃不好吃，不过饿了还是可以用来充饥的，总结起来便俩字——能吃！

“还行！”

计远安笑了下，接着又苦笑着摇了下头，实在是不想做多余的评价，也大概得出了结论，自己的不指望是对的。

嫂嫂平日里做些家务事是可以的，毕竟本身爱打扮，爱干净整洁，又爱收拾家里，闲暇时间也多，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点问题都没有，持家可以，但做营生，或说自力更生，真不是这块料！

“还行便是可以拿出去卖了，二郎的评价一定最准。”甄金莲打心里一脸高兴，并将计远安手上的蒸饼也掰下了一小块，缓缓递入红唇细口中细嚼着尝了尝，随即，认真地自我评价道：“淡是淡了些，没什么味，但确实还行！”

可不嘛！

毕竟是面粉，又不是泥巴，蒸熟了当然能吃，也当然还行！计远安不由笑了，这样的蒸饼，只怕换谁都能做出来！

“二郎，那你吃着，嫂嫂再去做一炉，然后拿到街上去卖！”

“好！”

计远安一口应着，没有去劝阻，他不相信嫂嫂自己不知道自己做的蒸饼是什么水准，知道，且一定是知道的。

但知道不意味着不去做，知道不意味着不去卖，尝是一回事，卖又是一回事，只有真正卖过了，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蒸饼行或是不行！

日头已往西边偏去了一点点，已是下午，终于又做好了一炉蒸饼，两炉加起来也不多，大概大几十个，尽数码放在了用布垫盖着的一只较大的竹篾筐里，并搬去了小前院角落放着的小推车上。

于是，小楼居灶台那边火熄了、烟散了，计远安扶着小推车的扶把手，站在小前院中等着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