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帮名下田庄距离春阳县城有四五十里路,下午出城将要到达之时,日头已略微偏向了西边,灿艳灿艳的日光在路旁树下洒落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凉,风一吹,树叶哗哗啦啦的响。
田庄内住着一二百家佃户,而佃户们则是真正负责耕种田地的人,至于田子帮的帮众子弟等人则是负责在这边管理田庄事务。
所以田庄住着不少人,俨然如同一座村落,有庄子牌门,有庄子道路,还有堆积米粮的一间间大院子,以及账房、库房等,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颇为华丽的庄院。
佃户们都已听说了夫人要来,因此一家派了一个一家之主为代表,与帮众子弟们一起,约二三百人聚集在庄子牌门下等待着,并三三两两的说着庄田被烧的事,事关他们一家老小的生计,都不免十分焦急,也不免有人捶胸顿足的痛骂那些洒油纵火之徒。
“夫人!”
当宋天仙乘坐的马车刚一到庄子牌门前,佃户们便一圈又一圈的立马围了上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都听不清,到底谁谁谁说了什么话,但心情却是十分准确的表达了出来。
“诸位叔伯兄弟、婶娘姐妹,都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宋天仙将一只纤柔素手搭在兰娟的手上下了车,向在场所有的佃户家室代表们柔柔福了一礼,直起腰,抬起眸道:“庄田被烧一事,妾身担保,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与安排……”
都是替田子帮或说替田家种地的人,也都是依附于田子帮维持生计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都算半个田子帮的人,不同于帮众子弟的是,所做的事不同。
而这些佃户家室脱离了田子帮,当然还可以另寻生路,但田子帮却得找人来补上,找来人耕种这些田地,毕竟这些地都是田子帮的,没人种,更是一大损失。
因此安抚佃户,给予抚恤和补偿,也是必须要做的,毕竟别人一家老小全指望着这些地丰收过后来养家糊口。
所以这些事也只能是宋天仙亲自出面,话要从她口里亲自说出来,其他任何人代劳都不好做这个主。
于是,宋天仙与这些佃户代表们大致交代了一番后,接着便来巡看起了被烧的庄田,而那些佃户们也都并未离去,跟在身后或左右,围着宋天仙,讲着田被烧时的事情经过……等等等等。
接着又回庄子里去看,挨家挨户的走走看看,而这些田庄的佃户人家尽是家家户户的院子门檐下依旧挂着一盏盏白灯笼,甚至还有不少人额上绑着丧带,腰上缠着麻带,都还仍旧在为田蛟龙服丧,这一幕令得宋天仙心中一时感想杂沉,也不禁又想起了田蛟龙,心间泛起了淡淡的空落感,但比之前要好了很多,毕竟早已想明白了,该面对的现实,总要面对。
这一走走了许久,最后来到了堆积米粮的最大一间院子。
当然,米粮往往收上来后,只是暂时存放在这里,大部分会被运去各处卖掉,仅留下的少部分要么是种粮,要么是吃用,通常不会大量大量的存放在这里不动,所以最大的院子也经常用来召集佃户们宣达事务或者商议事务之用。
宋天仙在这里给大家做了一番更加具体的交代,也详细说了关于补偿和抚恤的问题,最后所有佃户代表们开开心心的散去了,而这前前后后一番忙活,已是夕阳西下,艳丽的霞晖挂在了天边,田庄里炊烟袅袅。
这个时间是回不了春阳县城里的,天一黑,城门便关了,如果愿意给守门银子的话,还是可以通融一下,可以回去的,但没这个必要,而且原本就没打算今日来、今日回,田庄最中间位置的那座庄院,便是专门用于过夜以及来此短暂小住之用的,院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计远安之前一过来,什么地方都没去,更没陪着宋天仙四处转悠,直接来到了庄院,这里他来过好多次了,不需要任何人引路,熟得很。此时伴着微风,就着花香,坐在院中厅堂前的一把竹躺椅上,看着夕阳没去,霞晖如火,等着宋天仙过来,也等着后厨的晚膳开饭。
不一会儿,宋天仙和兰娟过来了,两女将要走到厅堂前时,宋天仙转转头,对兰娟轻声提醒道:“兰娟,去帮计二安排一间房。”
“不用了大嫂,我都安排好了……”计远安扶着躺椅扶手,坐起身来,笑了笑道:“后厨晚膳都快做好了!”
“哦……哦!”
宋天仙点了下头,心里却是不由愕然了一小下,毕竟整个田庄、以及这座庄院,于她来说跟自己家没区别,她来这里已不知道住过多少次,眼下相当于自己回自己家,却什么都被人安排好了,这感觉……有些奇怪,却很快便没再纠结这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