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光晕柔媚,晚霞如血,染亮半个天际。
江南水乡,鱼米之地,河汊沟道丛横交错,水气氤氲,颇见清凉。夕阳的余晖交映着晚霞的灿烂泼洒在滟光粼粼的河面,染织成一副骄人的画卷。
四匹马,四个人一路疾赶,终是在最后一抹夕阳消逝前赶到了钟家堡。几人提马向前,刚一接近木桥便听门垛上有人喊道:“来人且住,请报上名讳。”
墨义提马上前,道:“在下墨义,受儒家掌门匡悟之命特来拜会钟家堡堡主。”
门垛上人道:“诸位稍待,容我等请示下堡主。”
不多时,只见一虬髯皓齿,浓眉环目,胸脯横阔,年愈六旬的老者立在门垛的中间喊道:“不知诸位可有儒家匡掌门的信物?如今乃是多事之秋,请恕老夫冒昧了!”
墨义自身上取出一支竹简,道:“堡主,此有匡掌门书信一封,还请堡主过目。”
老者道:“诸位且请稍待。”说罢,只见一守卫飞奔而来,接过墨义手中的书简复又向堡内奔去。
不多时,只听“咯吱吱”的大门开合的声音,随即便见那老者迈着大步向四人走来,远远的道:“钟万里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几位多多担待!”
墨义道:“前辈无需苛责,我等冒昧来访,打搅之处尚请见谅!”
钟万里手一摆,道:“诸位,请随钟某客厅说话。”
众人落座,钟万里道:“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墨义道:“这两位前辈分别是‘天灵鬼手’仇不结仇前辈和‘镇魂’无面前辈,这位是荆济,晚辈墨义。”
钟万里一惊,道:“请恕钟某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仇大侠和无面大侠驾临钟家堡,失敬失敬!”又道:“墨少侠难道就是江湖上疯传的‘齐鲁学记’‘武日’的魁首?”
墨义道:“惭愧惭愧,只是侥幸罢了!”
钟万里转向荆济道:“老夫观这位少侠气宇轩昂,眉间英气逼人,不知师从何处?”
荆济道:“晚辈自幼受教于家父,如今只是跟着两位前辈和墨大哥历练江湖而已。”
无面道:“我老人家一路走来,却见钟家堡戒卫森严,路遇之人颇有愁容,不知此为何故啊?”
钟万里道:“此事说来话长,几位既有儒家匡掌门的手信又是江湖大侠,钟某不妨直说。二十多天前,‘生人无相’柳无相柳老弟将‘钟氏三杰’送回钟家堡,钟某才知道‘钟氏三杰’被魁嵬阁以‘枯骨丹’胁迫在细水客栈设伏袭杀‘万物飞花’兰若音兰女侠。情况危机之时,恰逢柳无相柳老弟路过救下兰女侠并擒住我那不肖的三个孩儿,之后又遭人以暗器偷袭致我儿钟途身亡。在柳老弟赶到钟家堡的当晚钟某便收到来自魁嵬阁的信函,竟是要钟某交出‘钟氏三杰’,否则便要灭了钟家堡!”
说罢,钟万里自一边的案牍上取过一个竹简递了过去,仇不结接过竹简一看,脸色瞬即大变,无面、荆济也都看过竹简内容,最后递到墨义的手中,只见竹简上写着“三十日内,送‘钟氏三杰’到金家废墟,过时,钟家堡鸡犬不留!”
墨义将竹简一合,起身送还给钟万里,道:“堡主,如今过了多少时日了?”
钟万里道:“已过二十一日,今日是第二十二日。”
无面道:“吾观堡内的白幡莫不是为了祭奠钟少爷?”
钟万里道:“确如无面先生所言,钟某育有四子,老大钟途已然魂归九泉,老二、老三身中‘枯骨丹’之毒,老四现随农家千机堂姒云生姒堂主修习。”
仇不结沉默良久,道:“钟堡主可知魁嵬阁的手段?据仇某所知,这个组织不仅心狠手辣,更是形踪难觅,多年来竟是无人知其究竟!”
钟万里道:“正因为知道魁嵬阁的手段,钟某宁可一战也不愿苟活在他人的淫威之下,何况我儿被害之仇也要与他们算上一算!”
墨义道:“晚辈受儒家前辈所托,前来钟家堡是为向前辈请教有关三尺郡五斗城金家二十年前的灭门血案,如今钟家堡被魁嵬阁胁迫,想来前辈应该知道些什么!”
钟万里面色微变,手握扶手正了正身子,道:“老夫确实一直在追查二十年前金家的血案,但是,说来惭愧,多年来却并无什么实质的线索。时至今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金家血案的元凶便是魁嵬阁,而金家血案的源头应该是魁嵬阁是为了得到金家的什么东西,这个东西目前应该还没有被魁嵬阁拿到,否则魁嵬阁的人断不会经常现身金家废墟。二十年来想要购买金家旧址的人不是退出便是遭了横祸而亡,想必也定与幕后黑手有关系。”
墨义道:“堡主如此关心金家的血案,不知可有什么缘由?”
钟万里稳了稳心神,道:“说来话长,四十年前,钟某初入江湖,彼时还是一腔热血,豪气干云的烈烈儿郎。在这万里水乡偶遇盗匪欺压良善,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只是未下死手以致后来被贼人以奸计所擒,奄奄一息之际被金家老主人金月楼所救。金老非但将我救起还传授我拳法、剑法,后来金家少主金不奂更是资助我建造钟家堡。没有金家便没有我钟万里的今天,俗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立身的恩情!”
无面道:“江湖传言钟家堡堡主侠肝义胆,为人仗义,如今之见,竟是传言不虚!”
钟万里道:“无面先生过誉了,江湖谣传,钟某实不敢当!”
墨义道:“如今离魁嵬阁的期限尚有七日,不知道堡主有什么打算?不是想以钟家堡为战场要与他们拼上一拼吧?”
钟万里道:“钟某断不会受魁嵬阁的胁迫,目前唯一可做的便只有依靠钟家堡与之一决生死。”
面对钟万里如此的豪气,四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忽然,一守卫急匆匆的走进大厅,道:“启禀堡主,堡外有人自称‘生人无相’柳无相要见堡主。”
钟万里一听,面色顿显喜色,道:“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来。”
钟万里起身向四人道:“几位稍待,容老夫去接下柳老弟。”
无面道:“堡主请自便。”
眼见钟万里快步走出大厅,仇不结道:“‘生人无相’这个老东西向来不问世事,只管自己逍遥快活,如此出尘脱俗之人竟与钟万里颇有交情,奇哉怪也!”
无面道:“我老人家若不是在‘武日’上亲见他上台,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荆济道:“我年少时曾见过这位柳前辈,应该算是一个潇洒飘逸的性情中人!”
不多时,只见钟万里引着一行人进到大厅,几人向人群一看便即认出了林雨、桃枝和柳无相,因为这三人都在“武日”上过台。
柳无相颇为惊讶的,道:“‘镇魂’无面,‘天灵鬼手’仇兄,没想到两位也在钟家堡,多年不见,两位风采依旧!”
仇不结快人快语道:“你个老东西在九德贤庄露个面便消失无踪,不曾想竟是带着这么多小娃娃到处乱窜!”说罢,用手指向林雨、桃枝,道:“难不成这两个小娃娃是你的传人?”
柳无相连连摆手,道:“这两位皆是故人的传人,小弟适逢其会遇见而已。”
钟万里道:“诸位即是熟人,也无需过多介绍,只是这年轻一辈的翘楚,还是相互引荐一下的好。”
柳无相只向众人介绍了一下林雨和“桃花三荽”,而跟随而来的另外两名桃花阁弟子却并未多言。当墨义报上姓名之后,柳无相、林雨以及“桃花三荽”,甚至另外两名桃花阁的弟子也是一惊。只因他们也早就知道了“武日”的魁首并非卜圭,而是一个叫墨义的少年。在他们赶来钟家堡的路上也一直听见有人议论这个“武日”的魁首——墨义,如今一见之下却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英气少年,心下自是不可置信。
柳无相道:“不知道仇兄此行钟家堡所为何事?”
仇不结道:“我随墨义小友一道而来,事情当然是墨义小友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