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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空山新雨

阴雨绵绵,早起坐了公交车,盘山路晃到山顶已经八点了,车到了一个小坡顶,乘客全数下车,因天气不佳,来客不是很多,撑着伞沿青石楼梯慢慢向上爬,殊月每年正月初一都要和外婆外公上山来,上香祈福,吃一日的素菜,为了家人一年安康。雨大了一些,拾级而上,雨水溅湿了鞋袜,殊月不甚在意。走入寺庙,进了香,共点了六支插好,静静跪在佛前许愿,她没有什么想求,从来,就只有一个家人平安康健,在心里沉默了会儿,又加了一句之前没有的。在偏殿用了斋饭,清粥配些腌制小白,和青菜等,热热地喝下,安慰脾胃。时间尚早,虽然来过多次,但还是整个寺庙都转了一圈,每个佛堂,每个大殿,供奉的神明,耳边的禅音,人在这样的环境,容易平静下来,走过了所有角落,到了一个没人的小亭子,坐在石阶上,脱了湿透的鞋袜,静静的看雨,下山的时候没有走来路,从后山下去,有一条小路,崎岖些,但好在雨小了许多,走了一小段就下到大路上,三米多宽的路,蜿蜒在山林之间。赤脚走在路上,秋日微寒,雪白的脚趾冻得粉红。有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女孩靠紧路边,雨伞也向路中间倾斜,一辆辆机车飞驰而过,咻咻地一声又一声,尖叫声随着速度飞驰在林间,好一阵才恢复清净。殊月没再往下走,背向着路,面朝森林,默默的观雨,雨水悬挂在竹林高处,空悠悠的落下,殊月在算,它们掉落在地的速度是多少。

急促的马达轰鸣声靠近然后在她身边停住,女孩的伞轻轻地转过来,头盔里陆江沉静的眼睛看过来,殊月酒窝深深地印在脸颊,月牙般的笑眼。“陆江哥哥!”殊月惊喜地喊道。骤雨初歇,零星的有几个水珠子从雨伞滑落在他们之间,陆江把头盔递到殊月面前,殊月收了雨伞放在书包侧小口,鞋子踏好,带上头盔,跨坐在车上,牛仔裤湿了一大截,随风紧紧的贴在皮肤上一阵冰凉,上车后殊月轻轻的捏住了陆江腰侧的衣服,白衬衫在山风里肆意的飞起来,山弯很急,惯性大,甩起来凶的很,殊月吓得抱住了陆江的腰,少年腰窄肩宽,清瘦但是肌肉很硬。很快出了山林,经过了桥与河,云城熟悉的,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快速掠过眼前,最后停在了地下停车场,脱了头盔,就看见陆江盯着她的鞋子发呆,殊月不解,抬头看他,”把鞋子脱了!”陆江说罢,也把他自己的鞋脱了,穿着白袜踩在地上,停车场的绿色耐磨地坪,陆江的袜子踩在地上显得格外白,殊月疑惑的看着他,没有明白,陆江突然蹲下来,直接去脱她的鞋子,殊月后退一步差点摔倒,赶紧扶住陆江的肩膀,陆江握住殊月挣扎的脚塞进自己的鞋子里,拿起湿漉漉的鞋子转身去电梯,后面的人儿也赶紧跟上,进电梯才发现好像是来夜宴,殊月的脚很小,男生鞋像一只大船一样套在脚上,好在干爽,皮肤不再冰凉。陆江抿唇不说话,殊月看着陆江白色袜子发起了呆,头脑放空着,起太早,又在风雨里晃荡了大半天,精气神都不够用了,这会子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半分都不能集中精神。进了屋子,陈设没有变,一晃竟是一年多了,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看着陆江拿着鞋去了阳台,殊月再也忍不住的睡着了,裤腿被体温阴干了些,陆江换了骑行服,套了件卫衣,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人,进洗手间拿了吹风机,帮殊月吹干裤脚,大概是暖风微痒,睡着的人忽然蜷住脚,陆江伸手握住,和刚刚在山上的冰冷不一样,现在是暖暖的,女孩的脚很柔软,身体纤瘦,两只脚却圆圆的,脚趾像贝壳一样乖巧的并拢排列着,把它们放在怀里,继续烘干裤脚,忙活了好一阵后,又给殊月盖了薄毯。

雨停的时候,门被敲响,陆江放下汤匙,去开门,对门外人示意噤声,朱君和薛齐对看一眼都有点意外,进到客厅才看见陆江抱起一个人往卧室去,朱君看着俩人嘴角紧抿,不一会儿陆江出来,问他们要喝什么,这话是对朱君说的,薛齐哪一次来不是自己去拿,朱君没有说话,僵硬的站立着,陆江示意薛齐去拿,自己去看出发关火,姜汤熬的刚刚好。薛齐看气氛凝重,挑起话题“老大,你在煮什么,我来点?”,有些时候,沉默比喋喋不休更适宜,不然就会和现在一样更尴尬,陆江没有理他,坐在中岛长桌旁的高凳,伸长着脚,问他们有什么事?“没有事就不可以来?”朱君突兀的说道,十七岁的朱君,喜欢陆江好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他为她揍那些开她玩笑的男生,是无处可去的黑暗中,如骑士般带她走出暗夜,是夏日午后教室,她回头刚好看到他的凝视,是操场长跑晕倒的她,被拥在他的怀里,眼色急切担忧,是不是在这样那样的这些那些的不经意的,又数不胜数的瞬间,他们不过是半年没有在一个班级而已,为什么他像是变得陌生了?刚刚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但是少女的心思藏不住,她看见陆江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人,掖好被角,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打照面,但是朱君隐约觉得溃败。“下了大雨,薛齐说你比赛到一半就走了,我,我们担心你,电话没有接,所以就过来看看”朱君整理了下思绪轻声说,“唔,刚刚有点状况,就先下山了,我没事,不用担心”陆江看着他们说,薛齐忙打哈哈,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薛齐想撤,朱君又岿然不动,站在沙发前许久,“里面那个是谁?”朱君眼神直视,赤裸裸的逼问,空气一秒比一秒更凝重,薛齐很怕陆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不应该这样说他老大,但是,但是陆江的嘴就是淬了毒,会让人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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