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水凤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受了惊吓的双眼就那样大大地圆睁着,只觉劈头盖脸地来了一道冷冽的风,待她再反应过来时,已经看见自己的一缕断发被剑气冲到了眼前的空中。
石水凤稳了稳呼吸,不愿露出怯意,继续说道:“你从未忘记仇恨,蓝水村的那些空房子也从未忘记,那些斑驳的墙上还有当年被大火灼烧过的痕迹,那土地之下如今还渗着村民的鲜血!于是,你一直在寻找当初那伙海匪的行迹,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了有个人身上的刺青,与屠村的海匪身上的一样,于是就一直跟踪那个人。只可惜,还没等你下手,那人已经被杀了,死的时候还特别的惨,身体被分成了两截。”
面具男单手捏住石水凤的下颌,将她抵在树上,眸子缩了缩,咬着牙道,“继续说。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
面具男的反应果然印证了石水凤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想,石水凤顾不上被他抵住时后背的痛感,继续说道:“这么说,赖旺儿那半截的尸体果然是你拖到蓝水村那间房子里的?”
面具男点了点头,不加掩饰地回答:“是我。”
“只是你没想到,自己被骗了。赖旺儿死的那日,脸上做了易容术,变成了你要找的那个仇人的样子,于是,当你把他的尸体带到蓝水村,准备祭拜当年死去的村民时,却发现赖旺儿脸上用于易容的东西脱落了。于是你一气之下,就把尸体扔在了那里。不过事后,你还是杀了那人的几个同伴。为了泄愤,或者为了讽刺官府,还故意把那些尸体挂在了渔帮帮主的后花园。”
“可惜我没能亲手抓住他!我杀的那几个不过是他的喽啰,这根本不值一提!”
面具男一拳砸在石水凤身后的树干上,石水凤听见身后树干好像龟裂出一个洞,自己的身体也被那树震动,反弹得往前晃了一下,撞向了面具男的怀里。
他很自然地抱住她,将她护在怀里,腾地飞起,这时,石水凤听见刚刚那棵大树发出逐渐分层断裂的声响,他们四周飘起了树叶雨。
直至大树轰然倒地时,石水凤二人已经安然着地。
两人的距离比以往都近,恍惚有那么一瞬,石水凤甚至听到他的心跳声。她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正的他。
那个不变态的,纯净的,有伤口的,曾经在暗夜中穿梭于火海的小男孩。
内心的动容与共情,让石水凤的语气变得不像刚刚那么步步紧逼,她也没有急于脱离他的手臂,“我只是奇怪,你为何选在许帮主的后花园,而不是县衙后院?”
而面具男却已经又恢复了调皮且变态的风格,“因为距离更近,我比较方便。谁拖着十几个死人满村走?当然是找个地方就扔进去了。”
说完,双手一松劲儿,就把石水凤从怀里一把推了出去。
石水凤听他这么回答,也觉得,他这种做法似乎很符合他这种变态人的变态逻辑。
石水凤站稳了身形,马上提出另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那伙海匪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不能。”面具男斩钉截铁,“你那个捕头大哥不是可以帮你查吗?”
石水凤被他又冷冷地斜了一眼。
见他不上套,石水凤又换了个问题,“你此次来不单是好心给我送解药吧?”
她望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庙会广场,“你是不是在某位贵客包房里放了什么东西?”
面具男双眼盯着石水凤的脸,答非所问道:“小乌鸦,你既知道我这么多的秘密,那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秘密?”
“我自己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石水凤愣住。
面具男突然剑尖指过来,石水凤只觉自己脖颈间嗖地落下一点寒气,还没晃过神,已见面具男的剑尖将她自小戴着的白玉坠子给挑了起来。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这块白玉坠子的来历吗?是不是你爹从未与你说过?或者说,他自己根本都说不清楚?”
石水凤被问得又愣了一下,的确,这些问题石水凤从小到大,确实有几次问过石老爹,但是每当问题牵涉到这枚白玉坠子,她爹都支支吾吾,显然很不情愿去提。而,石老娘也没说过这件事。
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见石水凤被自己问住了,面具男呵呵轻笑,收了长剑。“小乌鸦,过几日,我再来找你玩!”
这时,从远处的庙会广场那里传来一声声烟花炮竹声。面具男抬头看了眼,作势提步要走。
“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石水凤急忙问他。
“鸦十三!”面具男回眸看向她,呲牙笑道,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
他转过身,身形恰被那边的烟火勾勒出一圈暖色的光晕,眼波带着邪魅的笑意。石水凤心里咒骂,还真是“红粉骷髅”的美色!
石水凤见面具男真走了,忙得回过身找纪云帆,却发现“傻大个儿”纪云帆身边,恰巧就倒着刚刚那棵被鸦十三一掌震碎的大树。
喝!这要是再偏差一点,纪云帆岂不秒变——“纪家馅饼”?
石水凤使了劲地拍打纪云帆的脸颊,见怎么也叫不醒他。见他腰上挎着的皮壶,看样子是庙会上买的酒壶,取下来,晃了晃,里面还有酒呢!
将那酒冲着纪云帆的脸就浇了上去,纪云帆咳嗽了几声,扑通了几下子,腾地爬起来,抓住石水凤的胳膊不放,眼神愣愣地问,“刚才那个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厉害?”
石水凤见他没事了,就着急要回庙会会场。因为她有种感觉,鸦十三安排的惊喜,肯定马上就要登场了。
纪云帆见石水凤不搭理自己,脸上马上有了颜色,语气也夹带着怒意:“你为何在这里见他?他跟你很熟吗?他谁呀?啊?”
“纪云帆,我有义务回答你这些问题吗?”石水凤才没工夫跟他在这耽搁,扭头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