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挺笑着揉着自己胸口,犟嘴道,“哎呀!头儿!就是让我闭上嘴,那事实也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时,站在另几步远的陈嬷嬷终于等不及了,边走过来,边冲着这边喊话:“小闺女!差不多了啊!张县令还要乘马车赶回去呢!这里山路不好走,夜里还有野兽出没,可别耽误工夫!”
石水凤就这么匆匆地跟石老爹和萧暮云等人道了别,被陈嬷嬷这么硬拉着走了。她忽然有种自己成了香饽饽的错觉。
窗外,冷月如勾,绮云翩翩,夜空如同静止了的一潭深水。
房间内,青铜镂空的香炉里飘一缕悠悠的暖香。
这香初闻微苦,渐渐回甘,散播开来一波波暖烘烘的气息,使得侧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睡意更浓。
此时,微风轻拂,纱帘摇曳。
一道人影飘然而至,恰落在床榻边缘,他拔出腰间长剑,剑锋横在床榻上男子的喉结处,只要他用力一动,必将血溅当场。
男子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勾着愉悦的唇角:“表哥,果真要将表弟的头斩于剑下么?”
萧暮云稍抬手一拉动剑锋,在男子喉结处刮起一道浅显的红砂。
随后,便扭转手腕,干脆利落地收了剑,几步转身床榻对面的藤椅,手一掀衣袂,轻盈落座:“你还是那般,没有长进。”
男子也疏懒地坐起身,走到床边的桌前,抻着脖子,对着铜镜,皱着眉头,轻摸着刚刚被萧暮云留下的红痕。
随后又重新瘫在床上,一边拿眼睛斜睨着萧暮云,一边把弄着垂落在枕边,用来绑住纱帘的流苏穗子。
“我长进什么?勇冠侯的头衔早晚都是我的。我还需要长进什么?”
他丢开那流苏,侧过身望着萧暮云,眼神里带着唏嘘:“世子爷的头衔你倒是不稀罕,害得舅父现在还病着。”
“他的病,与我无干。”萧暮云如他预料那般又黑了脸。
男子彻底躺平,仰着头,两眼瞪着床上方的顶棚,几分赌气地说:“行!你就是要跟舅父决裂。那世子也只有你,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我只认你!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每年春节期间,你我兄弟几个都在外祖家的那个亭子里,冒着大雪,支架子烤鹿肉。你全都忘了?是不是?”
男子说着说着,由激动变得伤感,最后颓然地合上双眼,不知是太过难受,还是困得要睡着了。
萧暮云低头摆弄着面前茶桌上那瓷花瓶里的驱蚊草。
这种草的枝叶纤细,弯曲的枝条上分叉极多,极容易相互“抱团”,这样一大捧驱蚊草时常盘根错节,相互纠缠在一起,草枝却又特别的坚韧,使用蛮力也难以分离得清楚。
萧暮云想从中抽出一枝来闻闻,却试了几次,怎么也无法做到,最后只好作罢。鼻子凑近了闻了闻,感觉那股味道果然很醒脑,又不浓烈。
床上的男子许久未听见萧暮云这边的回应,又睁开眼睛,正见到这一幕,于是笑道:“你若喜欢,就拿走!”
萧暮云摇摇头,他喜欢各种清香醒神的味道,却讨厌这种被丝丝缕缕缠绕的感觉,仿佛一种绑架与要挟。
“奕辰,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夜奕辰看不清萧暮云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情绪,却被他的举动搞得有点意外。
但还是像以前那样幽怨地埋怨道:“是啊,表哥你都不疼我了。你连外祖家你都不肯来了,我想见你一面,与你喝几杯,都找不到你。如今,你独自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都不告诉我!”男子瞬间委屈得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置气地翻过身,留给萧暮云一个大后背。
这小孩子似的举动把萧暮云给逗乐了,虽然萧暮云是个不喜言笑的人,但与亲近的人在一起,他的表情就会不自觉地多一些。
此时,他站起身,走了过去,推了夜奕辰一把。“姑妈不是要与你议亲,你怎么不在侯府待着,反倒跑来这里?”
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萧暮云故意问道:“还是有人派你来监视我?”
夜奕辰腾地转过身,“哥!你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监视你?!”
“你不会,但有人会。走啦。”萧暮云盯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作势要走。
“怎么不跟我喝几杯就走?”
“我还有案子要查。”
夜奕辰重新缩回到床里面,给自己盖上了薄被子。“今天这院子里跑来个疯子杀死了人,跟这个有关系?”
萧暮云停住脚步。“叫你的人管好嘴巴。”
“哈,快去吧,我困了。”夜奕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萧暮云走出几步,又回过身,盯着夜奕辰:“那个姑娘,你不许动。”
夜奕辰搓了搓手:“哪个姑娘?我每天认识很多姑娘!”
萧暮云望向茶桌上的驱蚊草。“她。”
说到这里,夜奕辰又眼露精光,来了兴致:“啊~表哥,你变了,你如今竟然也有牵挂之人了?”
“你只需记住,别动她的歪心思。”萧暮云提步就走,并不想解释什么,只要他这个玩世不恭的表弟别没正形地伤害了石水凤就好。
不想再多说。
夜奕辰笑嘻嘻地答应:“行!我会好好看护小嫂子的!”
萧暮云刚走不久,一黑衣人从窗外跳进来。
对夜奕辰毕恭毕敬道:“主子,属下是否要跟着世子爷?”
夜奕辰又打了个哈欠:“不必,不必跟着,让他飘些日子,早晚他得回去。”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地舒了气,“回那个囚笼。”
黑衣人摸不清主子的意思,只听主子的语调突然变得狠厉,警告道:“你们谁都不许打扰他,被我知道你们有什么小动作,别怪我无情。”
“属下明白。”那黑衣人哆嗦了下,试探道:“那这事,要不要告诉三皇子?”
“我来想想。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