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21:28。已经离开酒店五分钟了。
路上一片死寂,没有任何鸡鸣犬吠,连巴黎特色的满地新鲜狗翔都连带着消失了。大家跟着箭头,默默疾步前行,路上只有匆匆脚步声。
殿后的赵山河已经从开始慌张、恐惧的情绪中镇定下来,但是心脏却慢慢像是被蚂蚁噬咬一般渐渐抽疼。
儿子赵大肥的嘟嘟脸慢慢浮现。耳边隐约响起他那奶味十足的声音:“不要再给我带山羊奶酪了,一股子臭jio味!我要国王饼,好吃!”
“观~察~鸡!你这个坏猫,不要再追我的芦丁鸡!信不信我打烂你的胖屁股?”
“妈妈,我床单又湿了。”
“爸爸,我一步都走不动了,我要骑骑!哈哈哈,你是大骑宠!得儿~驾!”
下意识摸了一把肩膀,却摸了个空,赵山河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水渍,映着无人机群不断变幻的灯光,分外显眼。
摇了摇头,赵山河似乎要赶走这种啮心的感觉。
但是很快,儿子的脸就替换成了他爹老赵的浓眉小眼、媳妇财姐的浓眉大眼、他妈老徐太太露出牙龈萎缩玉米粒牙的笑脸……走马灯一般,使得他渐渐窒息,像是沉入海底一般。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焦躁无力的嘶吼反复回响在耳边。
其他人显然也陷入了类似的情绪。
小少爷是好样的,没有号啕大哭,只是安安静静趴在照日格图宽阔的背上,瞪大眼睛出神。
紧跟着照日格图的余珊似乎已经完全失神,行尸走肉般越走越快,直到快撞上前面的人才醒悟过来,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又继续低头前行。
只有领头的冯威赫步伐依旧坚定稳健。但是赵山河分明看到,他背影中的双肩一直在轻微颤抖;而双手没有插进裤兜,紧紧攥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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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歌剧院了,箭头停了下来。它闪动着,指了指下方歌剧院门口,然后散开重组成了一句话:“冯威赫开始测试”。
冯威赫似乎早有预料,缓步走到无人机群下方,俯身拾起地上的一大张印满字迹的纸和一支笔。
他看了一下正面,皱皱眉,又翻到背面。
这时候,无人机群再次重组:“限时60分钟”,然后就开始了倒计时。
冯威赫立刻不慌不忙把那张纸铺在台阶上,脱掉西服外套,俯身开始动笔。
10分钟过去了,他额头开始出汗。
15分钟过去了,他的衬衣背上开始洇出水渍。
20分钟过去了,本来飞快舞动的笔慢了下来。时不时,他会用纤长的手指抓几下头发,然后用手捏住额头,眼睛继续死死盯住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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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为了缓解这紧张到类似高考考场的气氛,十几米外的赵山河四人开始了低声地闲聊。
“赵大哥,你是干啥的?我看你不像来旅游的啊?”
“我一技术民工个体户,给游戏公司拍摄视觉素材做外包的。”
“整游戏啊?那可老挣钱了!上月我光给X公司的幻境穿越就氪了2000来块。”
“公司挣钱我不挣钱啊!想糊口都难。要不是媳妇还上着国企的班,都不知道咋过。”
“别光说我了,你是干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