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的举起双手,虔诚的称颂神灵的名,身后的神官们和着他抑扬顿挫的声调,将虔诚的信仰通过他的汇聚灌注进法阵的核心。
角落里,三三两两的精灵拉满弓蓄势待发,银白的箭矢凝聚在弓弦之上,这些仅仅直视就会使人流泪甚至失明的光箭全都锁定着法阵中央即将出现的敌人。
大厅另一侧有一扇巨大的石门,那是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正守在石门另一边的岩洞之中。扛着铁锤的矮人呼哧呼哧地抽着大号烟卷,将通道搞得乌烟瘴气;捏着渔叉的鱼人一边抱怨地下太过干燥一边比较着谁身上的黑纹更多,甚至还有那么两三个趴伏在地的荒原狼人舔舐着利爪。
他们的作用是在关键时刻支援。
尽管洞窟内外聚集了不同的种族,尽管这里的每个生灵都显得万分紧张,但他们有条不紊的配合着彼此,似乎某个崇高的目标让他们忽视了分歧。
那个崇高的目标,正通过他们统一的灰色斗篷展现出来:
我们都是神的子民,都是手足同胞。
大厅中央,高声祈祷的大神官不由得回想起了神谕中描绘的场景:
这座不为外人所知的巨大洞窟里,我们将迎来一位无比强大的敌人,但神的力量与我们同在,敌人最终将加入我们的行列,并帮助我们创造地上天国。
大神官正摇摆于对强大敌人的畏惧与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之间,某种无法描述的意志从星空之上降落,融入了他的身体,他的心中当即升起一抹明悟,紧接着,这明悟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到了现场每个人生灵的灵魂深处。
要来了!
所有人同时想道。
像是回应众人心中的低语,大厅里霎时刮起了狂风,气流裹挟着尘土向法阵的中心汇聚,待到狂风平息,一个灰蓝色的雾门悬浮在了法阵的中央。那雾门上熟悉的神性波动震撼着每一位信徒的心灵。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瞳孔猛地收缩,紧盯着雾门的目光仿佛一支支刺向仇敌的长矛,地上的魔法阵发出醒目的光芒,战士抓握武器的手臂青筋暴起,法师身前的书本快速翻页,祈祷的神官们拔高了声调,拉弓的精灵深吸了一口气……
精灵再吸一口气……
精灵又吸一口气……
雾门毫无动静。
大神官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为了今天的仪式,他们抽调了大量的精英,在这荒凉的地下准备了数个月,现在,他们完成了神交代的任务,然而神谕中的同胞似乎并未按照计划从门后走出来。
会来的,一定会的,主亲自出手,即使有什么问题结果也一定不会改变的……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更加卖力的祈祷,然而雾门还是一动不动。
神官们吟唱的声调由高亢变得尖锐,由尖锐变得干涩,由干涩变得嘶哑,嘶哑得仿佛黄昏的鸦群。声嘶力竭的赞颂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起先带来了焦躁,接着又催生出悲凉。
过了大概一刻钟,或者一个世纪,在大神官绝望的注视下,那雾门化作一缕烟尘,悄然消散了。
所有人茫然的看着熄灭的法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们中一部分盯着大神官,希望这主的代言人能指明方向,另一部分原地跪倒,泪流满面的请求主的宽恕。
片刻的凝滞之后,大神官身体里那来自星空之上的意志骤然膨胀,恐怖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扫过所有信徒,在场的所有生灵如遭重击,只觉得头晕眼花,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他们呼啦啦跪倒,避免直面主的怒火。
许久,只听哼的一声,威压潮水般褪去了,无上的意志离开了大神官的身体,重新回到了星空之上。
失望与恐惧仿佛压垮了大神官的脊背,他艰难的抬起头,注视着跪倒同胞们,一边咳出黑色的泡沫一边用嘶哑的嗓音说到:
“散去吧,我们失败了,主会宽恕我们的罪行”
短暂的迟疑因几个带头站起的身影而破碎,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地下的大厅。
“丹特”
他叫住了一个魔法师。
“你留在都图拉之杖上的是正确的印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