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愕然,随即低头认错:“倒是弟子自以为是了。”
“论剑道你确是小有天资,可论道心你还是执著未破。”徐仙师又恢复了一开始笑盈盈的样子:“也罢,怪我领你入门时仓促保你性命,未能跟你知会。好在剑胚尚未成型,我可做主施法取出,你有仙门令,倒也可以去做个杂役弟子。”
李桐沉默半晌,刚想说话,却被徐仙师抬手打断:“你自回去想想,若是考虑好了,明日便来洞府来找我。”
李桐离了洞府,一路上更是眉头紧皱,直到了竹庐当中依然不展愁眉,若说不想问道长生是假,但他其中代价却让他心有畏惧。思虑间突觉有人轻拍其肩,抬起头却见是白渡。
“已是晚食了,速速将仙米用了,晚些杂役弟子可要来收拾了。”白渡指了指李桐面前食盘:“想什么事呢,唤你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李桐苦笑一声,拿起碗筷来:“无非是见了那般惨状,心有戚戚罢了。”
“我道是何要紧事。”白渡一口吞下仙汤,不以为意的盘膝修行起来:“谈什么仙啊道啊只怕你嫌我聒噪,我只知晓一个道理,剑成必有血溅,非己则彼。”
眼见白渡入定,李桐呆愣望天,如此过良久,不由得长叹一声。对方说的没错,玄门修道乃是不争之争,自己去做杂役童子,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得到那炼炁之法,等拿到了炼炁法,以他的天资何年何月才能修行入门。
届时垂垂老矣寿元将尽,空有一颗向道之心,也只能怅然悲切。
既然再活一世,如何再能做庸碌之辈!
既然下定决心,李桐当即入定修行起来。这一修便又是月余过去,得益于他的剑道天赋,他终究是将养剑经中敛剑篇修行至圆满境,而今日他便要突破到养锋篇了。
用过晚食,李桐盘坐于蒲团之上,五心朝天。今夜白渡不在,不知他是知晓了李桐要突破刻意留他独处,还是真恰好有事。
李桐望着窗外,清辉狡黠,耀的紫竹煌煌。
一如谢茂殒命那夜。
李桐压下心中惶恐,闭眼运起玄功,片刻后灵台直落心海,如瞽观镜,内显炁海。而他也首次看到了自己下丹田中那修炼出的真炁,和那叶给他带来痛苦乾阳剑胚。
李桐不再犹豫,依照养剑篇的心法运炁一周,随后将其齐齐沉入丹田之中。被李桐转化过的真炁一进丹田,立刻就被那乾阳剑胚吸入,随着越来越多的真炁聚积,那剑胚也越发炽热。
李桐也深知到了关键时刻,若自己能撑过去,那剑胚就会反哺剑炁予他。若撑不过去,那便是和谢茂一样被剑力斩碎肺腑脊骨,身死道消。
而在这死生之间,李桐反而内心澄然,无喜无悲,不嗔不怒。他的神志仿佛离体而出,漠视着下面的痛苦突破的道体。
浑然不觉间,李桐丹田中被吸收的如弥淼淡雾般的真炁,彻底被剑胚掠取一空。下一刻,像是跳珠落玉的剑炁从剑胚中涌出,如水天之碧,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浑然若接天倾潮,滚滚逆流不息,东至归虚暗渊。
他修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