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有些阴冷彻骨。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正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小雪跟在杨素的身后,心里却暖暖的。
她脑中还是杨素哥哥喝汤时的可爱模样。
——任是二师兄口出恶言,她的杨素哥哥只是不急不缓喝着自己给他煮的汤,似乎再大的事,都没有吃她做的饭重要。
杨素领着小雪沿着蜿蜒山路拾级而上,青石尽头就是山门了。
千百年来,每一位凤鸣学子的出世与入世,似乎都与这方山水无关。唯有山脚碑林上,那一个个惊艳了史书的名字,默默诉说着这座书院的绝世风姿。
书院里竹叶沙沙,不时有枯叶被山风从山上卷下,落入院中。
院里站着一人,他身着青色短褐,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头发用一根青布条随意挽起。
那人身长过八尺,目若朗星,长得堂堂正正一表人才。他一身樵子装束,正拿着扫帚不急不缓地扫着书院里的落叶。
杨素见到那人后,走上前去恭敬行了一礼,微笑道:“大师兄,何时下山,一扫天下?”
长秦手里扫帚停也不停。
他抬头看了一眼杨素与小雪,摇头笑道:“十几年了,连个院子也扫不干净,罢了。”
杨素早就习惯这位大师兄的沉稳少言,对他行了一礼,朝范鲤所在的粥室走去。
二人走后,长秦停下手中扫帚,望着杨素与小雪的背影若有所思。身前落叶在扫帚停下的同时,仿佛没了束缚,又被山风吹乱。
长秦自嘲笑了笑,又挥起扫帚重新扫了起来。
所谓“粥室”,并非喝粥的屋子,而是杨素恩师范鲤的书房。范鲤曾言:“书犹粥谷,能充我饥;一日不读书,便如羸羸饿汉,觉四肢无力。”
“粥室”之名由此得来。
杨素与小雪走进粥室后,就看见屋里坐着一人。此人一袭素袍非儒非道,单手执书端坐于书案前,气若谪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素的恩师范鲤。
范鲤虽然才四十有五,头发却有些花白了。自从爱妻辞世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再没有了年轻时的写意风流,此时他独自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孤单寂寥。
杨素见到恩师,忙行大礼参拜。
小雪则甜甜叫叫了声爹,上前挽住了范鲤的胳膊。
见爱女与爱徒进来了,原本板着一张脸的范鲤也有了笑容。他合上手中孤本,对杨素点了点头。
见杨素眉头紧皱,似乎藏着心事,范鲤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