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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小无猜龙虎斗

到亲亲准备过十六岁生日时,郭振山提前一年多,在郭府紧邻东侧,特别建个小花园,做为亲亲的生日礼物。

生日当天,大清早,郭振山夫妇先净身礼佛,虔诚祷告,尔后急不可耐拿出方丈密谒,谒语云:

“命定虎父不犬子,缘来龙虎喜相逢。龙腾虎跃海振山,枝开百花满园春。”

夫妻二人震撼了。

郭振山感慨道: “太灵了,真正的高僧,江兄比我大八岁属虎,我属狗,不正应了第一句吗?”

郭夫人也是一个知识女性,如此通俗没有半点深奥的谒文,一眼即懂。

说道: “天下名刹中的高僧,当然有真本事,你看咱俩的名字,都在谒文之中。枝开百花,就是说你郭家子孙满堂。”

太开心了,总算去了郭家香烟的这块心病,郭振山夫妇恨不得跳上灵霄殿去摆酒庆生。

钱管家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喜讯,很不服气王瞎子批的八字。特地赶去丹阳城,找王瞎子讨说法。

王瞎子当年得了钱管家二十块大洋的卦资,后来又要了真一同样的卦资,他眼瞎心明,知道两人是一伙的,合一个八字,前后得了四十大洋的巨资,这是他生平仅有的得意,足可傲视同行,牛皮可吹一辈子。

钱管家去讨说法,王瞎子印象深刻,四十块大洋,想不深刻也不行。钱管家刚一开口,才说一句话,即被王瞎子举手制止。

王瞎子眼瞎,但吃这碗饭,练就了心明耳聪脑子活泛,钱管家说出一句话,他便迅速做出评估: 自己当年批的八字,人家好事成双了,这是来拆台讨说法的。

为了显示自己,王瞎子不让钱管家说话,这样才好证明自己道行的高深。人家全说了,傻瓜也能强词夺理几句的。

王瞎子哈哈哈三声,笑得抑扬顿挫,这才悠悠的说: “老板,人字合一起,八字二分开,生生的把人拆成八,当然不好了,我说的是有缘人在一起,不能拆开,所以叫“八字不好”,你这老板……,哈哈哈……”。

钱管家见王瞎子先发制人,被折了讨说法的汹汹锐气,顿时气馁。只好把少林高僧的谒语,背给王瞎子听,王瞎子这下算是吃了定心丸,更不得了了。更何况,郭振山的名头,丹阳县妇孺皆知,大财神!

王瞎子先是大赞少林高僧的道行深,少林和尚了不得。

他这表扬别人,说少林高僧的道行深,自己批的八字和道行深的一样,自己当然也一样的道行深,大家批的八字一样嘛。事实胜于雄辩,此时不辩胜有辩。

然后,王瞎子装模作样的,又再批了一遍,坚称三郎和亲亲的八字,是配得不能再配的,是万中仅有的良配,配得天衣无缝的绝配。

王瞎子和少林和尚的意见一致,你钱管家硬说少林和尚学问高深。顺理成章的,大家就同样学问高深了。

钱管家并不是真想砸王瞎子的招牌,只是想看看王瞎子怎么自圆其说,终于领教了瞎子的厉害。临走时,只能又扔下二十块大洋。

给少了,是会丢了郭振山的颜面的。

钱管家回来和郭振山一说,均是呵呵一乐,郭振山淡淡的说了句“都是劝合不劝分嘛”。

其实,郭振山心中更在感叹: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精明人,底层小民的精明,才是真正的人性智慧。少林方丈和丹阳王瞎子,能把我郭振山逼成难得糊涂,正是通晓了人性。

所谓高贵人,不过是多些尊傲,善于虚荣。

世间万物万事,均逃不出一个“心”字。郭振山拿着亲亲和三郎的生辰八字,千里迢迢的赶去少林寺,本身就说明了,是多么的重视和期待。再加上郭振山出手阔绰,人家和尚是吃这碗饭的,如果连起码的迎合功课都做不好,少林寺岂不被天下耻笑?别说郭振山带去的两个生辰八字是龙虎斗,即便是鬼打架的生辰八字拿去批合,老方丈的舌头上,也定能说出一个万朵莲花开,生生整出一个绝世无双的神仙眷属。

而王瞎子就更是滑头之极,谁不知郭振山富甲江南,他相中寻下的女婿岂能差劲?如果直白的明说八字好合般配,就显得自己不够高深了,不装神弄鬼一番,也显不出自己的好手段。更没后来的二次大洋进项。

钱管家开心,郭振山就更开心了。多年来,就是因为这个八字不合作祟,才让他心中一直纠结不快,如今这块大石头搬去,自然是畅快之极。

郭振山在亲亲生日过后,空暇之余,拿着老方丈的谒语,对郭夫人不无感慨的说: “三郎随他爹虎命,他的老子,自然就是命定的虎父了,我属狗,我的儿子就是犬子,谒语上写不犬子,而不是无犬子,就是不做无用的儿子。三郎是虎子,成婚了等于是我的半子,那就是我的犬子。亲亲龙命,龙虎喜相逢,没说龙虎相会一定要斗啊,龙腾海,虎跃山,不是一山难容二虎。海振山,寓意亲亲更有旺夫命,妻助夫纲,将来一定家业兴盛。枝开百花满园春,你的名字,少林方丈怎能知道?呵呵呵……,咱们从此子孙满堂,呵呵呵……”

郭夫人道: “少林名刹,方丈果然是高僧,真是神算。当年我劝你纳房小的,你死活不肯,原来关节在这里呀!”

郭振山微微一笑,也不反对,和妻子没理讲的,认吃亏是王道。

说道: “是啊,我不远千里,赶一趟少林,太幸运了,少林千年名刹,果然有名堂。名刹中的和尚,都成精了!”

郭夫人莞尔一笑,娇娆婉若当年新妇……

时光流逝,三郎和亲亲的渊源,仿佛就在昨天发生,现在马上就要结婚了……。

钱管家和郭振山商量着婚礼。无非是礼请的宾客名单,习俗礼仪,人情往来,论资排辈,以及杂役帮工,住宿,行程等等……。

接下来就是预请厨子,敲定菜谱,宾客名单,安排多少桌酒席,包括提前准备桌椅板凳,……等等。

婚礼怎么进行,嫁妆如何抬送,新娘子出门进家,倒成头痛问题。郭振山不愿占江上洲的便宜,为了表示敬重已故的兄长,郭振山坚持嫁女,而不是招婿入赘。这其中的礼仪礼数,不能差了,更不能乱了,……。

钱管家笑道: “郭先生,我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把一些碎琐事,列了一个细则清单,回头我拿给你参考一下。”

郭振山喜道: “就差这个,快快快,这才是做爷爷的本份,快去拿来。”

钱管家更开心: “呵呵,是啊,我老头子可以享享四世同堂的福了。”

郭夫人的房里,母女俩正在悄悄话: “亲亲,我和你爹都商量好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上海杭州南京,立刻买去。”

亲亲倒也沉得住气,半天才说: “不要,三郎说了,不能躺着伸手享爹妈的福,不能让你俩辛苦操心了。”

郭夫人不由愣住,一头跌进云里雾里,心道: 女儿大了,真是女生外相不中留,现在就夫唱妇随了?

郭夫人这么想,可万不敢这么说,说道: “三郎是个好孩子,我和你爸没看错人。娘和你说,这男人啊,就是个大孩子。他愿意宠你,即使他做孩子的顽皮,也是在喜欢你,你万不可恃宠而骄。不论他在外面多少英雄威风,回家在你面前傻傻的笨,做妻子的就成功了。夫妻夫妻,是夫为纲,妻守常,男刚女柔经营相帮。天下夫妻之道,一主一从,和谐合力。亲亲,结婚就是大人,往后爹娘都不好管你了。”

亲亲被郭夫人说得心酸感动,流下泪来,起身搂着郭夫人脖颈,说道: “娘,您怎的不管亲亲了?女儿永远是您的,三郎他管不着。”

郭夫人默默一笑,说: “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娘开心啊。娘和你爹眼不瞎,三郎比你厉害,管不着你?瞎话骗娘可不好,人家是人才。三郎心肠柔软,这是他的酸筋,你拿住就好。”

亲亲撒娇: “他才不好心肠呢,坏人!坏死成精了。”

郭夫人轻扶女儿后背,湿润了双眼,叹息: “我的亲亲长大了,我的好女儿终于长大了。”

直把亲亲说得眼泪汪汪,娘儿俩抱做一团……

闺房是亲亲的王国,是她的私密天地,这里有她的彻底自由。亲亲从郭夫人那儿回来,坐卧不宁。照镜子,镜子也是羞人答答。想坐下,每张椅子上,都似安了弹簧。想躺下静心,更是被褥遭罪。

奈何,任你最清纯的圣女,只要春心荡漾,就犹如洪水猛兽出世,即便是铁壁铜墙阻挡,也只会被撞碎倒塌。都说少女心,天上云,此刻亲亲心中的这朵云彩,就在她的闺房里荡漾似云裳漫妙。

亲亲的神魂难宁,实质上是亲情之爱所累。郭夫人所说的话,亲亲不傻,明白那是母亲教的御夫之道,这是母亲给女儿的人生礼物。

按亲亲的心思,自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老公不爱自己,除了老公自己发贱,便是老公是畜牲。结婚前看准就好,想那么多,人生多累?

夫妻间的简单就是幸福,越简单越幸福,这是豪门女儿心底的骄傲。

亲亲是简单纯洁的,甚至是有点不谙世事,但也正是这样,就应了古人的一句俗语: 傻人有傻福。

三郎一辈子强横狡黠,亲亲却一直是他的命宝,有柔情的英雄才是真男人,简单的女人才是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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