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江七水正在拼命奔跑,后面一条五六米长的过山风王蛇飞快滑行,紧追不舍。
得了渐冻症的他,此刻强忍肢体酸软麻木,使出浑身解数,兜转腾挪,终于跑回到老屋门头,这才松下口气。
偷眼望去,那王蛇停在林边不前,高昂着扁平颈子,用一双仿佛来自深渊的眼眸,向他幽幽凝视。
江七水转身挥动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豁口生锈老刀,恶狠狠做了个抹脖动作。
王蛇见状则立得更高,发出雷鸣般“轰轰”恐吓声音,对峙良久,方才退入山林。
天上,夕阳好似一团巨大胭脂,红红黄黄,于对面山头缓缓滑落。
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身心疲惫走进木屋。
将后背竹篓卸下,倒出一堆蓝莹莹布满诡异花纹的蘑菇后,他摸向自己左手小指。
这根指头已经彻底不受控制了,渐冻症是治不好的,短则几个月,多则三五年,身体各部分都将如此,接下去器官一点点衰竭而死。
医院束手无策,直言无法治愈,虽说人只要活着,就是死路一条,可没有谁会想提前到黄泉报到。
后来他访医问药,从一位民间老中医手上得到个旧时偏方,古代也有此病,唤做不动症,生长在深山之中的吞岁青蘑菇,有几率延缓病情。
江七水的老家就在山里,祖辈都是猎户,还有老屋存在,便回到大山中采药养病,结果刚刚采到些吞岁青,就遇见眼镜王蛇的追撵。
山上天黑得早,窗外逐渐幽黯,山风呼啸,夜色阴沉,没有月亮。
江七水无心做饭,他点了两根蜡烛,开始用一只粗陋的陶罐熬药。
陶罐里的吞岁青翻起落下,汤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颜色变得和蘑菇一般艳蓝。
得将此物熬成糊状吃下才有效果,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期间须反复填水几次。
熬药的时间有些久,江七水起身往屋内走,老屋三间,灶房中舍里屋。
他来到最里面,以前爷爷活着的时候他每年暑假都过来居住,如今陈设几乎和那时一样,只是墙上多了幅画。
这画在他之前上山时并不曾存在,此刻不由好奇端着烛台凑近观看。
说是画倒像墙上开了一扇窗口。
画框似窗棂,画面似打开的窗扇,烛光照射下整幅画散发出一种昏黄神秘的光辉。
画上绘的不知哪里山洞一角,怪石嶙峋,突兀狰狞,各处散散落落坐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物样式比较古旧,给人一种死气沉沉感觉。
他目光移到一块大青石旁,那里坐着名少女。
少女及腰黑发,弯弯双眉,浓密卷翘的长睫毛,皮肤白嫩如雪,樱花般绛粉色的双唇,精致得如一个精心雕琢出的瓷娃娃。
少女虽然画得美丽,但不知为何,呆呆的看上去仿佛一具木偶。
他目光继续移动,少女旁边也画了一人。
少年岁数,模样清秀,双目紧闭。
江七水微微一愕,他揉了揉双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画中之人……怎么和自己有些相像?
一定是眼花了,他刚想再仔细看时,外面的陶罐传来“嗞嗞”干涸声。
江七水跑出去将陶罐填满水,霎那间腾起来的热气扑面而来,闪烁出妖冶亮蓝的光芒。
该不会有毒吧?江七水暗自嘀咕,都说是药三分毒,可眼下自身的状况就算有毒也得试试。
他继续回去里面看画,越看那画中人越像自己,难道是爷爷画的?毕竟除了打猎外,老人年轻时还学过画匠。
画匠不是画家,是旧时给木柜画花鸟,给棺材两侧画二十孝图案,给门扇上画门神的匠人。
江七水疑惑老人为什么将自己画在上面,这画面内容实在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又看了半晌,依旧没瞅出什么名堂,一股奇异的香气却飘过来,有蘑菇的醇香,还有肉的气味。
他走出去看,陶罐里的吞岁青已经变成蓝汪汪膏状物体,偏方上说熬好了就是这副模样。
将陶罐从火上端下,然后用勺子轻轻舀出来,稍微吹凉放入口中,气息很香,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味道。
三下五除二全部吃完,接着江七水感觉身体有些微微发烫,那种渐冻症带来的酸麻感觉略微减轻,看来这吞岁青果然有效!
他眯了眯眼,忽然发现呼出去的气息都是艳蓝色彩,一怔之下不由挠了挠头,莫非蘑菇真的有毒?
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没什么异样,他这才小心翼翼起身去拴房门,随后看下时间正好晚上九点整。
他打算上床休息,却发现里间刚才观画的蜡烛还没有熄灭,于是走了过去。
刚要吹熄蜡烛,目光不经意再次落到画上,顿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