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小，但很清晰，回荡在这寂静的小店里，显得空灵而神秘。

可是，店里除了李峻利，没有别的人！

“是谁？你是谁？”李峻利瞪大了双眼，如见鬼魅一般，惊慌地四处打量着店里的一切。可是店里除了李峻利，便只有那一地破损的玩偶了。

这一地玩偶，还是李峻利恳求着，请鑫茂商场的人帮忙，才全部搬进店里来的。虽然全部带伤，但却一个不少。

此刻，李峻利听到那个明显出自人类的声音，再看向那一地的玩偶，不由得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因为，李峻利清楚地看见，这一地的玩偶，它们的双眼全是对着自己的！

李峻利知道自己的手艺，他做的每一个玩偶，眼睛都会有一丝微妙的不同之处。眼睛是玩偶最传神的地方，是心灵的窗户，所以李峻利从来不敢怠慢。

可是现在，李峻利后悔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做的玩偶全部面向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场景。

那一双双的眼睛，虽然大小各不相同，也形态各异。但此刻，每一双都饱含着不同的怨念情绪：愤怒，失望，敌视，悲伤，怨恨，生气，痛苦，嗜血，残酷，冷血……

这一刻，李峻利害怕了。

他没有密集恐惧症，但那成百上千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也让李峻利感到了不寒而栗。

这是李峻利亲手做出来的作品啊，他本来想要借用玩偶给人们带来欢乐，可是现在，这些玩偶传递的信息，全都是冲天的怨气。

李峻利知道，它们怨的，是自己。

一瞬间，绝望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李峻利的大脑，那些气息让李峻利差点疯掉。

但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玩偶们恨你，你恨它们吗？”

这一次，李峻利听得分明：这声音，是从自己的脑海里响起来的。

但是，听到这个问题，李峻利却忽然不再害怕了。

“我知道它们恨我，恨我没有把它们保护好。恨我把它们制造出来，却没有给它们一个好的归宿。也恨我赋予了它们的形，却没有赋予它们神。”

“我家祖祖辈辈研究玩偶，我们都想要借助玩偶的力量，给人们带去欢乐。可是现在的我们，一门心思想要将家族传承发扬光大，却已经偏离了当初的信仰。”

“玩偶是让孤独的人们感受快乐的，它也是一种精神寄托。可我却想用它来敛财。这是我的错，所以，我不恨它们。相反，我还要感谢它们。”

“灯红酒绿的城市繁华生活让我忘记了自己的信仰，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我只顾着追求物质上的满足，也许正因为这样，玩偶们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唤醒我的信仰吧。”

“所以，虽然我的生活被打回了原型，但我并不恨它们。祖辈的荣光终究是祖辈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艺人。这是我自己的创业，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为了玩偶能给世界带去欢乐，我赌上自己的一切，在所不惜。”

李峻利看着堆了一地的玩偶，用手背擦了擦泛红的双眼，认真地立着自己的誓言。

对自己的，也是对玩偶的。

“百年老店和家族荣光，并不能代表什么。我是李峻利，我必须为我的信仰而战。战，则必胜。”

当李峻利说完这些后，他忽然觉得，玩偶们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可怕了。虽然它们眼底依旧有怨气，但看向李峻利的目光，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