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教习用手锤敲响鸣钟。
李不琢松了口气,看窗外的天色,原来已到黄昏了。
从巳时考到黄昏,整整三个时辰,李不琢都目不斜视,这时抬头,才见到其他同学的模样。
有人苦恼地咬着笔头,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气定神闲。
李不琢摸了摸下巴,心想自己多半没什么表情。
贴经九十六题,不出意外应该能拿满分,墨义就差强人意了,至于修持那一题,倒是答得能够自冾,没太大漏洞。
总的算起来,拿个乙等应该不成问题。
片刻后,教习将答卷收走,李不琢收拾了笔墨,往屋外走。
“李不琢!三个时辰没停笔,一定是胸有成竹了,昨夜你说身体不适不去浮月坊,今天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推脱。”白游一考完就开始呼朋引伴,毫不在意教习不善的目光。
白游的话落入燕赤雪耳中,她怔了怔,心想李不琢原来昨夜没去跟这帮人厮混:“原来我错怪他了?”
李不琢顿足道:“浮月坊的姑娘太美,我消受不起,近日炼气刚摸到门路,不敢荒废了。日后有机会,我请白兄去喝酒。”
说完李不琢直接回了学舍。
燕赤雪看着李不琢离开的背影。
浮月坊“大名鼎鼎”,其中勾栏瓦肆多不胜数,有那格调高的青楼甚至建在机关飞船上,每日耗费的燃料都数十万钱。抛开地市不论,浮月坊就是十六州内第一销金窟,那儿的女人有一身让男人蚀骨**的本事,李不琢二度拒绝白游的邀请,真这么有定力?
燕赤雪开始好奇了。
李不琢回到学舍,也没心思想其他的,翻开小道藏,重新琢磨着今天答的墨义。
县学藏书阁里有小道藏的注本,今夜过后,就去找藏书教习借过来。
泉心阁内阁,几个教习头束高冠,在灯前批阅题卷。
有错漏的地方,就用朱笔一圈。
教习们阅卷速度一目十行,阅过的卷子,整理成摞,再交给首座上的教授。
教习们批阅的只是贴经、墨义,修持文章则要交给博览群书的教授去评定。
年逾古稀的沈默言须发皆白,但小周天圆融的先天大成炼气境界让他精力远胜普通人,他对百家学说都有涉猎。
“嗯?这学生贴经竟然全部正确,无一错漏?”有人惊讶地说。
“哪家的学生?”
“是道家的。”
众教习纷纷停止阅卷,贴经满分的学生自从县学设立以来还没出过。
“这倒是好运气,这出题恰好都是他会的。”有人说。
“不错,他贴经全对,墨义就答得差强人意了。教授大人,您过目。”
阅卷的教习把卷子送到沈默言面前。
“这字倒不错,不急不缓,凝重端庄。少年人有燥性,能写出这样的字的却是不多,哦,这就是李不琢的卷子?”
沈默言看着题卷,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到修持文章,拍了下桌子赞道:“玄牝者,道也,这破题大气堂皇!”看下去,又微微皱眉,“不过下面写的,就有些眼界短浅,他写的这守心法,放在小道藏原文中解释没错,但太常祖师的注本上早已将此法改进简化,他难道连太常祖师的注本都没读过?”
瑕不掩瑜,沈默言略微沉吟,想给李不琢评一个“乙上”,又一转念,李不琢初入县学,就在射艺科拿了第一,太顺风顺水,恐怕会产生轻慢之心,笔锋一改,便给李不琢评了一个“乙下”。
搁下笔,沈默言看到李不琢那通篇无一道朱痕的贴经题卷,忽然想,李不琢会不会真的把小道藏全本背下来了?
又摇了摇头,小道藏有整整四十七万三千言,一般人强行背下几卷,再往后背诵,前面的又忘了。
真要全书背下,非得上十年的功夫不可,年轻人娜有这样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