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正德九年，九月二十九，天沉云厚，按老人的经验，今日该有一场雪，之后，便算是隆冬了。

天寒地冷，可对禹州城来说，今天却是一个炽烈火热的日子。

陆绣醒的很早，这种地方他不敢睡太死，不像楚大哥，艺高人胆大，街上都沸腾起来了，呼噜还震天响。

乞丐们早早撒了出去，这种盛况是非常少见的，那些赶来的富豪达官们出手阔绰，若干的好，一日抵一年也不是梦。

陆绣很羡慕他们，苦虽苦点，起码身体健康，乐淘逍遥。不似自己，早已没了前路可言，世间飘渺飞沙，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若不是还有母亲，活着也没甚意思。

他跪倒在龙王像前，虔诚祈祷：愿神佛佑母，无病无灾，健康长寿。祈神佛垂怜，让弟子多活些时日，能再见母亲。

“龙王管的是风调雨顺。”庙里忽然进来两人，一老一壮，老的见陆绣冲着龙王跪求平安，不由出言道：“你那些事儿他可管不了。小孩儿，我看你也不是这里的乞丐，从哪儿来的啊？”

陆绣却不理他，好歹也是混过一段时间江湖的人，连连吃了几次亏，知道江湖没那么简单。

我年纪小，出来晚，看不明白便看不明白，谨慎点儿总归没问题的。

“问你话呢！”见陆绣不说话，壮汉面色不悦吼了一声。

“没礼貌了啊！”老人倒是脾气好，假意责备了一番壮汉，便蹲到陆绣身边，一脸笑意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来参加比如招亲的啊，只是你这……”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对陆绣道：“年纪也忒小了吧。”

面对老人的嘲弄，陆绣依旧不说话。

老人也不恼，许是蹲累了，便一屁股箕坐在地上笑呵呵道：“实不相瞒，老夫也是为此事而来，小哥儿你说说看，老夫有几成胜算？”

“你这……”陆绣学着他刚才的模样，也故意在他身上瞄了几眼，学道：“年纪也忒大了吧！”

老头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不是个哑巴啊！”

耍人玩儿的人最无聊，陆绣已经有些厌恶他了。

老头却心里没数，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前凑。

有些猥琐！

这是楚昭逸对他的评价。

“大清早哪来的老狗，嘤嘤狂吠的扰人好梦！”楚昭逸拔出昨晚插在地上的惊龙剑，使得这句话警告的意味远高于询问。

“呀！活了！”老头古怪的表现并不符合他的年纪。他看了惊龙剑两眼，眼神一亮，随即在楚昭逸身上审度打量。

那眼神之热切，贼亮，直看得楚昭逸心里发毛。

好在老头没入迷，不一会儿，便自顾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满足的神情来。

“我……”楚昭逸心里打了个冷颤，正要发火，老头却跟远处的丐帮头领打了个招呼后，就急匆匆走了。

“神经病！”陆绣莫名其妙。

“谁说不是呢？”楚昭逸愤恨道，接着将目光瞄向丐帮头领。

“别看我！我也不熟。”老乞丐忙不迭道，但左右闪烁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不熟人家跟你打招呼？”两人一左一右将老乞丐包围，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哪个跑江湖的人会讲道理？讲道理的跑什么江湖？

楚昭逸显然不信，眯着眼道：“说实话，说了就不用挨揍。”

“真不熟！少侠要不信就动手吧！打老人损阴德，尚是当着龙王的面，打吧！打了赔钱就成！我保证不报官。”

说完就地一躺，开始叫起来：“打人了，打死人了……”

“哥……”陆绣哀嚎：“他……他讹人……”

“我不瞎！”楚昭逸没好气道。

两人兜里可没钱，眼看老乞丐叫的凄惶哀楚，门外人影幢幢，再不跑就被堵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