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王彩琼便要浪迹天涯,她却出奇的安静。对于父亲的安排,她早已得知。
按父亲的说法,大周双龙夺位,险境不在棋盘,实在盘外。
正德皇帝登基已有十年,可得位不正,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当初为稳定局势,朝廷并未对旧太子势力过多清洗。以至于新朝依然保留了大量旧臣。
皇帝便是故意放纵两个儿子内斗,逼众人站队,好借机剪除异己。
事情若是如此,倒也简单。只是世事无常,几月前,忽然有小道消息传出,旧太子杨恕之实际留有后人。按律法,那孩子便是正统!
此消息已在小范围内传开,杨恕之的旧臣们已找到了那个孩子,并放出风来,这孩子当初之所以能逃脱,全靠几个大人物的帮衬掩瞒。
其中就有王平朝的名字!
消息传得有真有假,却与王平朝当初的经历大致相同。也就是说,这世上确实有那个孩子存在,且他当初确实是出了力的。
按他对陛下的了解,疑罪从有!
罪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陛下放下猜忌。但他并无信心。甚至觉得大概率会被随意安个罪名,然后抄家灭门!
他一生无子,膝下唯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嫁人,就这小女儿没个着落。
都说蜕毛的凤凰不如鸡,一旦自己倒台,便要有一武学,人品俱佳之人,能替他照顾女儿余生。
起码保证安全不是!
所以便做了个局,引梁王入彀,好有个由头举办这场比武招亲。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在比武中,借陆绣之事搅局。
事后,全清宗会以他对抗朝廷为由,革除他宗主之位,实则是他借机与全清宗切割。
王平朝已跟灵虚观的掌教通气,李青衫答应他,一旦陛下追究,他会帮忙保全崂山全清宗。
唯有两件事情,他未预料到。
一是女儿对楚昭逸颇具好感,算是开了好头。
二是姓楚的小子修为之高,自己一宗之主,也不见能讨到便宜。
这都是好事,属于完美中的完美!
他不是那些有洁癖的、自负的、所谓的完美主义者,手段不重要,过程不重要,结果好就是最好!
“我看谁敢阻拦。”王平朝环视一周,愈发混不吝起来。
他人多刀剑多,还有各种阵法,金桂他们带来的人根本不够看。
“王平朝!你想清楚!”金桂咬牙切齿道,却不敢擅动。
王平朝压根不搭话,而是催促道:“快走快走!”他压低声音,俯身又对陆绣道:“城西出门四十里,青龙客栈,窦润德在那等你!”
陆绣先一愣,随即欣喜若狂,这么许久以来,终是有了师傅的消息。但他还是心存疑虑,感觉这一切并不是巧合,问道:“王叔叔,您是怎么知道师傅行踪的?”
王平章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俯身捏了捏他那张略显清秀脸,道:“年纪不大,心思不小。太聪明可不是件好事情,以后笨一点,明白没?”
小家伙似懂非懂,他笑笑不置可否,转头又嘱咐楚昭逸道:“楚小子,等见了人家师傅,便要交人了。江湖路远,他有他的路要走,你不能护他一辈子的。”
他指了指金桂和李观福:“有他俩一路跟着,加上窦润德,不用担心陆小子的安危。”
“中原是非之地,早离开早好。”他忽然有些伤感,一开口,已带出了哭腔:“彩琼,爹……你爹我……”
腹有千言万语,奈何话到嘴边,已不知何言。
王平章乱搞七八擦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精神点。他笑摸了摸女儿的脸,王彩琼已哭成了泪人,她摩挲着父亲粗粝的手,哽咽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得要跟我送终一般。”王平章开起了玩笑,柔声催促:“好了!好了!该走了!”
言罢轻轻一挥手,楚昭逸如得了令般,将心上人拦在怀里。
李观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见他将场面弄得跟托孤一般,又忍不住好笑:“王将军啊王家军,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金公公,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