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公子……”刘三斗哽咽。陆绣忙称使不得,道:“刘爷爷,您叫我阿绣就成。”
刘三斗点了点头,又开始了回忆。
人一上了年纪,逮着机会总没完没了。风雨几十年,肚里的故事和事故都太多了。难得遇到个能开口倾倒的人。
陆绣倒听得津津有味,一来跟父亲、师父有关,二来他本身性子恬静,耐得住寂寞。
这可能也是以后,他颇招老人喜欢的原因吧。
那些个老头老太太,看多了红尘,贼精不说,脾气多少有些古怪,一味的逢迎可不行,最好的办法便是。你说!我听!
老人家嘛!要的就是个尊重,真心实意的尊重。
刘老头儿还要絮叨,刘小妮可不干了,眼见太阳西沉,粘糕还没做呢,于是好说歹说,终是将他劝走。
王春生留下来帮忙,他负责将米膏回火,刘小妮娘俩则负责做糕。
做糕倒也简单,有不同样式的糕模子,扯下一坨放进去,用手压平倒出即可。
陆绣主动提出帮忙,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要往模子里倒生麦粉,以至于沾在里面很难取出来。
刘小妮见着也不提,就想看他笑话。只是小看了陆绣,做第二个时,便已没了问题。
“到底是长安的大户人家。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聪明。”刘小妮打趣道。
陆绣听出她话里不对,料想肯定是责怪自己一开始说了谎,这个姐姐心直口快,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主,一想到刚见面时的热情,他顿时自责起来。
他知道此事拖不了,蒙头又做了块糕后,开口道:“刘姐姐,王叔叔,婶婶,对不起,我一开始说谎了。”
他把头垂得很低,不敢看他们眼睛:“我从长安出来,先是被人用蒙汗药迷晕,送到大牢里关了大半个月,差点被人贩子卖了,后来侥幸被人救出来,又遭到他们追杀。”
“没钱睡过破庙,饿过肚子,被人骗,一路逃,好不容易碰到师父,可为了救我,师父也死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在长安便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出了江湖,又连遭打击,小小年纪,吃了许多成年人都不曾遭过的苦难。
大家听着他说着那些经历,顿时心里一酸,王春生是跑过江湖的,闻言也帮他说解释道:“小妮,江湖险恶,确实不能轻易相信人。”
但他多虑了,陆绣说的情真意切。真话如刀,早已将她心里那点儿不愉快,击得粉碎。
她一把将陆绣搂到怀里,哭泣道:“苦了我的弟弟哎!”
她替他擦掉眼泪,柔声道:“以后便住在姐姐家,有姐姐的,便有你的……”
场中尚在上演感人肺腑的戏码。
刘母却忽然开口,只见她也擦掉刚刚因为太感动而流下的泪水,道:“阿绣,我刚刚听你说起,这些天都在山里打转,曾经进过一间木屋休息。”
那间木屋,便是供猎人休息的站点。根据陆绣简单的描述,她认出了那间木屋,那是他丈夫和儿子,在几年前修葺的,当时他也去帮过忙。
两父子几乎每年进山,都会在那休息一阵子。
“那你有没有见过两个猎人,一老一少,老的约莫六十的年纪,个子不高,嘴上有颗痣。少的大致跟春生一般高,年纪也差不多,四方脸,高梁鼻,哦对了,手背手有一道疤!”
这不就是木屋里,被大天思摩杀死的两人吗?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开口问道:“婶婶,这两人您认识么?”
“那是我爹爹和大哥!”刘小妮抢着说道。
陆绣心里顿起滔天巨浪,可脸上却不动声色。
“阿绣,你见过么?”刘母满眼希冀,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