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靠坐在床头,额头裹深桔黄的头巾,因为生病,面容疲惫。
沈三夫人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褐色的汤药散发着酸苦的气味。
沈三夫人用勺子搅了凉些,抿唇试了一口小口,才递给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闷头一口气灌了下去,脸皱成一团,连含了好几颗蜜饯才将那股苦味压下去。
“二夫来了。”门口打帘的丫鬟行礼。
虽然用脂粉胭脂极力掩盖自己的疲惫,可眼底的血丝却骗不了。
婆媳二人说了些府上的事务后,老夫人道:“谢家的婚事还是得早点定下来,也好灭了珠姐儿那些胡思乱想。”
说起沈珠,沈二夫人面色就苦了起来,“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可但珠姐儿眼下寻死觅活的,我就是怕她来真的,届时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来。”
沈老夫人想起沈珠那副不屈不挠的模样,既心疼又气恼,只觉明明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闹个不消停,“早让你要多关照些孩子们,你看看,这事闹得,怎么珠姐儿平日也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就犯了糊涂呢?“
“大抵是看书看坏了脑袋!”
沈老夫人的语气十分不耐烦。
沈二夫人没忍住,“母亲这是在怪我疏忽了珠姐儿的管教吗?”
“可是平日里大家不都赞她腹有诗书,是个才女。当初我让她多练练女红,跟着我学学管家的事,您和二爷不都是不赞同嘛?怎么现在又全成了我的错?”
沈老夫人被她顶嘴,目光霎时沉了下来,“我说一句,你倒是有十句来回我。”
“珠姐儿的事我不且不与你细究,那二爷呢?他在府衙当差应酬已是辛苦,你做为妻理应协助,打理好这后宅之事,不让他内外烦忧。你与他吵什么?”
“是上回没吵够,还是上上回没吵够?他一个大丈夫,出到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总这样,传出去,他脸上光彩吗?国公府上下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沈老夫人这话说得极重了,沈三夫人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与沈二爷吵架不过是关起门的事儿,过去即便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沈老夫人也是遣退了人温声同她说,如今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简直是颜面扫地。
沈二夫人气的嘴唇哆嗦,面色惨白,只觉得脸上没光,恨不能立刻逃离这尴尬的处境,对于沈老夫人话里话外的责备,她觉得冤枉极了,可是她不敢再辩驳,老夫人是长辈,哪怕她说的是实情,只怕老夫人也觉得自己不尊重她,是再顶嘴。
沈老夫人见她沈二夫人眼里有泪打转,心下有些嫌弃,几个孩子都成人了,掌了这么久的家还是这般,心性未免过于脆弱稚嫩了。
老夫人目光落在一旁安静的沈三夫人身上,道,“罢了罢了,我病了,许多事你也料理不过来,就让槿华给你搭把手,把犀香院收拾出来,让阿骊搬过来好好调教一番,若是出阁什么都不会,闹出笑话丢的也是国公府的脸。”
猛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沈三夫人受宠若惊,“是,二嫂有什么吩咐,我定会尽力做好。”
沈二夫人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却还是从喉咙间挤出一个“是”字。
沈老夫人不愿看她的臭脸,摆手,“行了,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