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姓的中年男子还在喋喋不休,猛地被一道凶厉的气势所激,身子一抖,淡色的茶水洒在富贵衣袍之上,显得有些狼狈。
方桌对面,魏丙双手扒在窗格之上,将上好的实木按出了几个掌印,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似乎看到了什么惊异之事。
人潮之中,钱琛也察觉到了视线,看到了探出身子的魏丙,那一双目光丝毫不带遮掩,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
威远郡八品都伯,不久前还在宁安城头见过一面,想着,钱琛微微的点了点头,流出善意的信号。
茶楼之中,周古理了理袍子,面上变化几分,最后还是挤出了笑脸,“魏都伯这是瞧见了什么,怎得如此吃惊?”
被打断了思绪,魏丙将身子缩回去,平稳的答道,“没什么,前些日子雪中疾驰,不慎银芒灼伤了眼瞳,目力涣散,认错了人。”
说着,魏丙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子,落到了有些刺眼的茶渍之上,语气有些波动,令人分不清嘲讽还是愧疚。
“一时激动,周家主无碍吧。”
方桌对面,周古只觉得茶渍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附在自己身上,刺得肌肤有些发烫,干巴巴的轻笑了两声。
“无碍,无碍。”
钱琛行在大街之上,看着周身的车水马龙,仅粗略估计,威远郡中的人口就有二十万之数,滚滚的人道红尘如同镇石,将天地间的灵炁冲的一干二净,道术施展出来,恐怕要折去九分功效。
“四城八海的看官老爷们瞧过来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一处摊子前,嘹亮清脆的声音伴着锣鼓升起,哄闹的人群聚在一处,时不时传来惊叹。
那摊子上,一个身着短打的少年人拎起一个火把,鼓着腮帮子仰头一吹,七八尺的火龙唰的腾空而起,火光逼的人群连连后退,真实不虚的燥热之感传来。
钱琛看得真切,这火焰确是从少年嘴里吐出来的,拎着火把,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
少年腮帮子涨的通红,从四面投来的钱币却寥寥无几,摊子上的一个大汉见状起身,抽出了一旁裹在鞘中的长剑,刃口虽有些微锈,但仍能看出来工艺不凡。
大汉用力的挥了挥长剑,砍在身后的木墩子上,入木三尺,木屑纷飞,高声喊道。“各位看官当心了,刀剑无眼啊!”
声调拉长,剑刃抡了个大圆,雪亮的剑光贴着少年的头片划过火焰,掀起一团团纷飞的焰花。
随着少年和大汉在场在腾挪,那火焰与剑光交织,勾出了一幅幅奇异图景,引得周围人连连叫好。
钱琛也被引起了兴趣,饶有兴致的观摩,这火焰图景惟妙惟肖,画龙张扬,画虎威嚣,画佛陀庄严,画美人窈窕,足见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偶然间遇到这样有意思的事儿,钱琛便以法力遮掩了一块儿碎金,装作铜板一样投了出去,大汉武道修为不浅,从军是一把好手,少年也是天生异人,喷吐火行,竟然沦落到街头卖艺讨金。
周围的人群中欢喝不断,却夹着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同行有竞争,周围几个摊子的老板都快把牙板咬碎了,哪来的愣头青,砸人饭碗。
一场演罢,人群中传来了清越的少女声音,婉如黄莺,脆如珠玉。
“昔年大雍朝玉妃尤爱火光,末帝建通天阁,命三百修士持剑御火,驾炎生尘,以火色演绎人情旧俗,引得美人垂腰,二位这技艺可是源自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