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深,单解深深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燃烧殆尽的烟蒂扔进垃圾桶,伸手再去掏烟盒已经空了。
单解狠狠揉了一把脸,站起身来,已经快12点了,陈克己还没回来,或者说回来了只不过在附近等着鬼出现?
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黑色环戒,此刻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还有一丝冰凉。
难道做鬼也上夜班?非得大半夜才出来?
单解有些累了,不自主的打了个哈欠,但是恐惧始终萦绕在心间,单解自认为没有神经大条到可以安然入睡的地步。
但是稍微躺一躺应该没事吧,没事的吧?
单解鞋都没脱,半躺半坐着靠在墙上,房间里连个电视都没有,也不知道陈克己一个人平时是怎么过的。
想着想着单解眼眸开始缓缓低垂,不知不觉间还是睡着了。
单解只身来到一个一望无际的平原,地面比单解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光滑洁白,天空却是永恒的黑色。
空空荡荡的,整个世间就只剩下单解一人和远方一个足球大小的点。
单解迷迷糊糊的向前走去,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只是一个念头身体就开始自己动了起来,也许走了几个小时,也许只是短短几秒。
足球大小的白点已经变成一个三四层楼高的宫殿,宫殿的青铜大门没等单解走近跟前就自己缓缓开启,单解走近之后又缓缓闭合。
宫殿内空无一物,只是本应该出现在单解对面的墙壁变成一片云野,云雾弥漫,空中是白色的蝴蝶追逐,脚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微风拂过掀起绿浪,哪里的一切都散发着祥和的圣光。
单解神色恍惚,像一只被猪笼草甜蜜的毒液迷晕的可怜小虫,不受控制的滑向深渊。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怒斥,怒斥光明的消亡。
单解缓慢而又坚定的走进那片云野,双目失神的躺在这篇草原,与这片天地彻底融为一体。
“你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弃绝人情,轻贱生死,你还是没变啊,我的陈老师。”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双手环绕胸前,静静的站在单解床头。
“我也没想到这个鬼前几晚在竹山镇上杀了那么多人,再不想办法关押恐怕就不是死几十个人那么简单了。“
“再说了,用一个学生的命关押一个吊死鬼,我想没人会因此谴责我,不是吗?严格说起来灯塔还应该给我点奖励。”陈克己漠然的坐在书桌前,仿佛他于世界而言只是一个旁观者。
“所以你就把引魂幡放到他身上用他做饵,把那个吊死鬼引过来,隐瞒我们已经到来的真相,让我们提前布下猩红牢笼。
等鬼开始蚕食他的灵魂的时候就可以顺利关押,从而不用正面跟鬼进行对抗,只是可惜这男孩的灵魂已经快彻底脱离肉体,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说不好,幸运的话三年五载不会死,应该就是变成植物人,醒过来的话可能性几乎为零,之前这样的例子也有不少,但没一个能醒过来的。”
“再说了,这样的世界白痴一样的活着还轻松一点不是吗?”陈克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听到了一个滑稽的冷笑话一样嗤笑了一下。
又是一阵沉默,让人有些无奈的沉默。
“我该走了,等我把这个吊死鬼送回灯塔之后我会给他们说明情况的,你的功劳不会少。
至于你,又还有多少时间呢?我的陈老师。”男人转身出门,像是一阵风穿堂而过,结束了他短暂的出场表演。
陈克己默不作声,待男人走后伸手想从桌上的烟盒中拿烟,却发现空空荡荡,看到垃圾桶旁边散落一地的烟头,陈克己忍不住看了看如婴儿般酣睡的单解。
次日,谢瑜一如往常的起了个大早,急匆匆的去食堂吃过早饭就奔着教室去了。
谢瑜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眼底埋藏着深深的疲倦。
这几晚谢瑜也可谓是深受梦魇折磨,只要闭上眼,就是胡如意那诡异惨死的模样。
而一切的迷因都将得到解答,自己也即将从梦魇中脱身。
可总是事与愿违。
谢瑜没能等来单解带回来真相,得到的是班主任语气凝重的告诫。
“单解同学昨晚独自一人跑到学校后山,在翻围墙的过程中不慎跌落,脑袋撞在石头上导致脑损伤,被我们学校陈克己老师及时发现送医,但现在仍在昏迷之中。”
“所以我在此警告我们班的同学,不要再去学校后山,任何违反校纪校规的事我都会从重处理!”
“临近高考,你们的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习!不要再做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
谢瑜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指节捏着衣角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而另一边李衡面露不解,昨天单解确实跟他们说了一下晚上要去一趟陈老师哪儿。
但是他不可能去翻围墙啊,那个围墙一个人是爬不上去的,不然当时也不会要高子龙来托人攀爬。
况且陈老师后来也带他们从山后另一条路下来,就算单解要去也会走那条路吧。
一切都透露出一股不正常的违和感。
等班主任走后,段景云也找到了李衡,“单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到后山去?”
李衡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是把昨天单解说要去找陈老师说了一下。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约好周末去医院看望单解。
长月县第一人民医院中,洁白的病房内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单解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脑袋还包裹着纱布,插着呼吸机,滴滴作响。
单母在病房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昨晚睡着的单母接到学校的电话,火急火燎的跑到医院,却只能呆呆地望着抢救室的大门。
据一起陪同而来的陈克己老师说是单解晚上想翻围墙逃学不小心摔下来磕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