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之所以有能在前线连战皆捷,就是因为有您在后方主持,粮草物资从未断过,而且我怎么能忘记当时您对我的倾力相助呢?”李存勖强笑着回应。
“那段不义往事不必再提了。大王来我车内有什么事还是不必遮掩了。”
“您老人家这大晴天的出来迎接本王,本王甚是感谢……”
张承业干咳两声,“咳咳。”
晋王只好不再继续打混,“那本王就直说了,南方梁国虽未被灭,却已是苟延残喘,而北方契丹在我铁骑下定然可轻松破之,你看,可否称帝?”
张承业一听,眉毛都扭作三折,但依然保持平静,“不可,大王可知我为何一直以来推辞大王的封赏?一直自称唐臣?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将这天下重归大唐宗庙。”
“可自从唐昭宗遇刺,宗室已被那朱贼屠戮殆尽,怎还会有大唐宗脉残留?”
“若大王自立门户,这天下可就真要彻底乱了啊。”张承业也不免露出一些急意,语速加快了些许。
乱?本王晋国如此稳固,会乱什么?
李存勖自觉谈不出来个结果,也不想谈了,“你这徒弟可真像你的。都如此怀念那大唐。
“冯道,进了城,带张丞相去好生歇息。”然后站起来打算离开,泄露出一丝冷落之意。
马车却突然停住,张承业差点向前扑倒,被冯道拉了回来。
不过李存勖下盘十分稳固,不见晃动。
“何人驾的马?如此不知轻重缓急。”
李存勖抬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然后是一群哄闹声涌入马车。
“冯道,出去看看,发生何事了?”
“嗯。”
冯道将张承业好好安置好,轻轻起身朝张承业行了个礼,也出去了。
咚咚咚。
这么快?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进来即可。”
黑甲面掀开帘子无声飘进,因为后背木匣,并未坐下。
“承业,可还安定?”黑甲面见面吐出一句。
“老,老师?”这副声音他终身难忘,激动地以为自己是否听错了,揉了揉眼睛。
“嘘,长话短说,你如何看晋王称帝一事?”
“先王与我有恩,大王虽勇猛无敌,但并无治世只能,此时根基本来就不稳,莽撞称帝,不仅不合正统,还反了先王许诺的誓言,弊大于利啊,我若不坚持下去,大王就和那些不仁不义的反贼无异了,只有寻找大唐血脉,复辟大唐才是出路。老师,这样如何?”
张承业下意识地马上分析回答。
“与我所想无差,伸手。”
黑甲面一把拉过张承业那干燥泛着棕斑的手,把脉两息,又细细打量了张承业气色。
张承业也细细打量着黑甲面全身上下,错愕地不知道要找什么。
黑甲面低眸微声,“还好,只是轻微中暑,夏日炎炎,多乘凉,莫再要日晒了。”
然后背着匣子又要往外走。
“老师留步,学生有一不解。”张承业还是一脸梦幻,不可置信。
“何解?”
“既然老师如此博学多才,精通治世之法,又如此亲近大王,为何这样隐藏不愿亲自辅佐?
“还有当初为何不辞……”
张承业似乎有许多问题要问。
还未说完。“天机不可泄露。”黑甲面一阵风似地飘走了。
张承业僵在原地,空落落地看着随风吹动的门帘。
然后,他突然释怀地笑了,将怀里挂着的半截毛笔提了出来,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老师一身白衣,头上戴着永远摘不下来的白纱斗笠,用着这支笔教会了自己如何分析人欲、限制权贵、筹集粮草……
笑得让那笔尖快要掉完毛漏着底部的竹笔沾上了滴泪水,重新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