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些外族也都会出兵参加安禄山起兵。”
颜杲卿沉思。
“必定会,牧群都大幅减少了,他们必然会进入河北就食,届时......。”
“兵过如梳。”两父子异口同声说道。
“但明年,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即将迎娶宗室女荣义郡主,如此关键时刻,他怎会叛乱?”
颜杲卿抚须,面露疑惑。
“况且,如安禄山般的异族将领,尤为重视与大唐宗室联姻,以使子孙承继天可汗血统。”
颜杲卿提出最后的疑虑。
“若安禄山成功自立为天可汗,又何须等待后嗣?”
颜季明反问,引人深思。
颜杲卿踱步室内,焦虑地搓着手,“该如何是好?”
“可安庆绪并未察觉你的身份?”颜杲卿满是忧虑,一旦安禄山有所怀疑,颜季明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颜杲卿轻轻摇头,面容严峻,“我本想更深入探究,便在酒肆故意与安庆绪起了摩擦,以验我猜想。”
“结果却引发此变故…”
颜季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包裹的严实的脑袋。
颜杲卿摇头,声音中带有一丝縕怒:“区区口角,他便欲置你于死地,其背后的图谋显然不小。”
显然,安庆绪对可能暴露其秘密的行为极度敏感,以至于反应过激。
颜季明一直留意着父亲的反应,因为颜常山这个名头在后来实在太响亮了。
颜杲卿,作为是盛唐的抗胡名臣,就连文天祥这样忠烈之士也对其推崇备至。
颜氏之所以被后世誉为满门忠烈,也并非单纯因为颜真卿,其中很重要的,正是因为眼前的老父。
颜季明未曾想到,看似慈祥的老父,年逾五旬,体态瘦弱,实则坚韧不拔。
“阿耶,我相信安禄山的阴谋不会无人察觉,我们并非孤军作战。”
颜季明尝试安慰。
颜杲卿叹气:“多年来,指责安禄山有谋反野心的人多了,前有张九龄、现在杨国忠等,都是权倾朝野之辈,尚且不能解决,都是因为……”
“圣人不许?”颜季明推测。
颜杲卿默默点头:“何止不许,反而愈发宠信安禄山,致使其权柄日盛,手握三镇节度使之重,在河北道根本找不到愿意和他作对的家族。”
“河北豪强林立,安禄山若图谋不轨,必有迹可循。毕竟都是汉人,我不信大家都眼睁睁看着中原易主。”颜季明提议。
颜杲卿苦笑摇头:“你过于乐观。”
颜季明坚持:“我曾经听过,政治的本质就是结盟能团结的朋友,削弱不能团结的敌人。”
颜杲卿深邃的目光望向他:“你的想法自然是有道理,但士族的生存有诸多考量,汉人与否不影响他们的利益。你向来不喜此道,对河北各大家族纷繁复杂的关系了解有限,不怪你。”
颜季明显得迷茫。“利益吗?”
“季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作为颜氏长子,家族安危系于你肩,我年事已高,未来家族还需由你挑大梁。”
颜杲卿拍拍颜季明的肩,颜季明重重点头,深知琅琊颜氏绝非等闲。
“适才我阻止你说安禄山谋反,并非惧那栗特胡人知晓,而是……”
颜杲卿扫视周遭,轻轻摇头,“地头蛇的可怕,就因为它深藏九渊之下。河北门阀关系错综复杂,家中仆从都未必可靠,我们必须步步为营。”
“季明,准备一下,随我去平原访仙问道。”
颜杲卿似乎下定了决心,又似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