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脚步的镜指着室内体育馆外一家下午茶店,名光茜突然有些失神。
店铺的名称是《SimpleDate》,有着红白相间的顶棚,装修精致的迷你店面,因咖啡和红茶可以免费续杯而为人所熟知。
每天都会写满折扣品名的立式黑板,就放置在店前淡青色的花岗岩过道上,有时候还会复述店长的原话——『折扣正在纽约旅行中』
这行奇怪的字会被写在黑板上的原因至今仍是个谜。
深红色的枫叶悄无声息地落入路边灯柱顶部已经空巢多年的枯枝鸟窝,三两个结伴同行的女生,有说有笑地拎着抹茶蛋糕的盒子返回教学楼,以及推开玻璃门走向室外抽烟休息的店长大叔。
一切熟悉的景象化作半透明的蚕茧包裹住了名光茜的心灵,时间与记忆开始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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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4月份的入学式上。
枫树随处可见的学校后街上,鳞次栉比地坐落着各种店铺,以出售小饰品为主,还有贩售乐器的商店,不过价格稍微有点贵,而介于二者之间的是中档消费的茶餐厅和咖啡厅,在后街上超过十家之多。
其中的茶餐厅-《SimpleDate(简约)》以其独特的抹茶蛋糕出名,据说尝过的人都会为能够考入名光感到幸福,说明蛋糕的味道确实不一般,流传在学校各个角落的“蛋糕传说”也众说纷纭
——吃一口抹茶蛋糕就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是最常见也最不靠谱的说法,但不知从何时起“新生吃抹茶蛋糕”的传统在名光变得十分流行,每年的入学式上蛋糕库存都会被新生哄抢一空。
名光茜呆立在店铺前正犹豫要不要走进去,但是人太多了,店里的空间又很有限,和无视排队规则抢购蛋糕的学生竞争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为什么站在门口?”
“说不定再等一会蛋糕就有了。”
茜没有第一眼认出路过店铺门口的白泉永昼,只是感觉那种冷漠中包含着零星温暖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样等下去蛋糕很快就会卖完的。”
“学长有办法吗?”
“跟我来。”
白泉抓住了茜的手掌,将其顺势带入拥挤的店内。
“学长、手...”
“佐藤店长!再不吃抹茶蛋糕我会死的!请救救我!”
白泉夸张地以撕心裂肺的声音高喊,却引来了其他抢蛋糕的一众学生鄙夷的目光。
毕竟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怎么可能会有效果。
佐藤店长又不是白痴...
“您的抹茶蛋糕已备好,请取走吧。”
付过钱接过蛋糕盒的白泉,在无数瞠目结舌的表情簇拥之下迅速退出了店内,紧接着就听见身后爆发出了一群“不吃抹茶蛋糕会死星人”“发自生命的呐喊”,将名光茜看的一愣一愣。
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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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送你。”
“为什么?学长不吃吗?”
“我最近在健身,所以不能吃这种东西。”
茜云里雾里地接过了蛋糕盒,但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对了,钱...”
“不要了。”
“欸?”
握着钱包的手停在了半途。
“你长得和我以前一位朋友有点像,所以这个蛋糕就算是请客吧。”
“朋友?有点像?”
既然不记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位长着一副偶像脸的学长,为什么会觉得有点熟悉?是错觉吗?
“不不...我想学长你一定是弄错了。”
“真的很像啊,你看照片就知道了。”
未曾谋面的白泉学长从钱夹中抽出了一张四指宽一指长的相片,拿给名光茜看了看。
“......”
照片上的男孩茜不认识,但是和他靠在一起的女孩正是五岁时的自己。
一个人不可能连自己都认不出,可是自己却不认识那个自称认识自己的人,这就很有问题了。
“那个...我叫名光茜,今天才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高中生~怎么可能和学长见过。”
“是...说的也是呢?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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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二人总是无意识地结伴而行、客套地微笑,心灵的路径无形中却被拉开的很远很远。
犹如天堑之隔。
随着不到两年的时间流逝,二人逐渐回想起了所有往昔发生过的经历。
具体到柳天河入住六川居的那一个月,名光茜心中所有因思念所致的焦躁与不安全部爆发,也是那段日子里与白泉永昼频繁争吵甚至交手的原因。
放课后二人每天鼻青脸肿地回到房间里生着闷气,第二天却又会出现在同一个十字路口相安无事地打招呼。
被白泉家扫地出门后忙于打工维持生计的白泉学长,勤劳朴实、打工补贴家用的名光学姐,同时以打工为借口互相避开对方的目光,将时间的概念淡化,以为能够用这种方式不去回应他人的心意,心安理得地独自活着。
然而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度过的近两年时光,彼此早已结下的羁绊,却是真切存在的,无法轻易斩断或是割裂。
如此说来,人真是自相矛盾的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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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礼堂不在这里,还要往前走一段路。”
挥动白板擦的速度慢了下来,再度写完并举起白板后希冀的小眼神抬起,在名光茜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涛拍击礁石的声音。
[CheeseVegetableBurger(芝士蔬菜堡)。]
《SimpleDate》除了抹茶蛋糕外,低卡路里的芝士汉堡也很受想要减肥的女生欢迎,这是在名光校园内唯一能买到素食汉堡的餐厅。
“不会给你买的,想也别想,再说等你吃完节目都结束了。”
[......]
镜沉默地站在原地,低头拽住名光茜的衬衫下摆,如同一个向父母讨要高价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这一撒娇的举动放在平时名光茜也许会容忍,现在则不一样。
“芝士汉堡。”
“芝士汉堡。”
“芝士汉堡。”
“芝...”
名光茜充耳不闻地捂住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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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德·佐藤大叔曾经在纽约-布朗克斯区的一家餐厅做了几年行政主厨,算是留美的第二代日裔出身,下巴上的胡须薄薄一层,两颊却刮得一丝不苟,没有多余鬓角的短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使得脸上充满了令人生畏的严厉气质。
如果不是套着黑色围裙,往往会被名光学子误以为是和塞弗尔一样的外聘教师。
名光三生请了很多混血的教师来任教,再加上OS班里的学生也都是归国子女的缘故,长此以往就算是在学校里频繁地碰见外国人也不觉得奇怪了。
站在店铺门口的佐藤店长似乎是听到了舞雪镜的呼唤声,抽完烟、将烟蒂丢进垃圾桶里,转身走进店内。
片刻后推开门,默默地将包装整齐的汉堡包塞到了舞雪镜的手里。
[!]
镜的双眼一瞬间变成了芝士形状。
“佐藤先生?”
“岩前那边的工作怎么样了。”
推荐名光茜到《岩前アイスクリーム》打工的正是佐藤店长。
“不算特别忙,还有这个汉堡...”
茜将镜手中的汉堡一把夺走,无视了那可怜的小眼神与快要把自己衬衫拽下来的双手。
“这是最近闲下来的时候研究的一些新品,还没人品尝过。”
“钱...”
这次名光茜握住钱包的手掌仍是被推了回来。
“比起这个,以后和他一起常来光顾吧,夏天的时候。”
转身回到店内的佐藤大叔让茜感到了一阵无法摆脱的迷惘。
注视着店铺尖顶上那支早已承受不住多年风吹雨淋,因此断掉的铁质风向标,就感觉时间像是正在马不停蹄地加速。
和白泉相处的日子只剩下五个月了。
她可以等到下一个夏天,也可以等到下一个冬天...
然而白泉学长却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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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泉永昼有时故意将脚步放的很慢,过了一会又走在前头,始终漫无目的地行走,完全是在带领身后的人绕圈子。
名光的占地面积约为22万㎡,要是一直这么绕下去绕上3个小时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