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碧儿冷冷道:“师弟,你要记得,本派第三条门规‘忤逆师长,藏奸犯科’那可是要棍棒一百,逐出师门,永不得听用的。你要骗我么?你说出实情,我不会向大师兄告状,虽然他是大师兄,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反而有些讨厌他;可是见到你却欢喜起来,大抵是一见如故。仿佛在那里见过你,可是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不知为什么,我……”赵碧儿忽地住口,因为她发觉自己一时情不自禁说出心里话,赶忙打住,觉得有些窘迫,为了摆脱尴尬气氛,她抬足进了袁承天的屋中,只见一张木床上躺着李宁儿,呼呼入睡,雷打不醒。赵碧儿这才放下心来,坐在袁承天的床榻,向床下看去,黑暗中似乎有个东西在动。
袁承天见大师姐不请自来,不避男女之嫌,只好干搓手,嗫嚅说不出话。赵碧儿岂有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痴痴道:“咱们昆仑派从来不讲究世人那套什么男女不亲。师弟你说,床下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袁承天见实在隐瞒不了,只好以实相告,只是他隐去大师兄他们虐待灵猫之事,只说自己在山涧边撞到这只受伤的灵猫。
赵碧儿觉得有趣,便要他拿出灵猫见识一下这可爱的小东西,因为在她认知中这灵猫也下会太大。可是当灵猫出现在眼前,她还是骇了一跳,这个灵猫竟大的寻常,定是灵猫之中的王者,虽然瘦骨嶙峋,但是那夺人心魄的眼神,还是让人心中发凉。
赵碧儿伸手去抚摸它。它却倒退到袁承天身边。袁承天低头安抚它道:“她是我的大师姐,对你没恶意,让她摸一下好么?”这灵猫似乎听懂了袁承天的话,任由赵碧抚摸。赵碧儿看它一身雪白,仿佛一个雪毯,很是好玩,便巴巴地求袁承天自己要带回去养它。袁承天那敢答应。这两日时不时大师兄神情暴躁,一定是为了失去灵猫的事。他见师姐依依不舍的眼神,道:“大师姐,这灵猫通人性,它只有我在它才会吃东西,等待它伤好,长得肥肥壮壮,再交给你好不好?”赵碧儿也知自己一时半刻也养不好这灵猫,只有师弟可以,毕竟是他救下来的,它自然把这人视为主人,非他不属,非他不行。
晚风吹来,吹动赵碧儿的衣裙。她忽而悠悠道:“师弟,你可不可以随我上这昆仑之巅,天水之泉。”袁承天听师兄们私下说过那天水之泉边满是野生杜鹃花,这时正是开放的时侯,自是纷纷多彩。可是师父有言,昆仑派门人弟子决不可以私自上这昆仑之巅,如有违者逐出师门。便是因为这门人弟子便私下猜测这昆仑之巅毕竟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什么只有掌门一个人知道。
袁承天道:“师姐,那天水之泉可是本派禁地,是不可以随便去,咱们还是不去吧!”赵碧儿道:“没事,如果我爹知道了,我会承担一切,决不会让你受累。”袁承天见师姐决然的表情,也不好再加推托,便携师姐登上昆仑之巅。这玉虚宫本在山中的玉指峰,所以去昆仑之巅也不太远,清澈如水的月照着山石,发出清幽的光。两个人心有灵犀,踏着月色上昆仑,看赵碧儿玉颜皓齿,柔柔弱弱的模样,让袁承天心中怦然心动,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是爱一个人却要全身心去护她一生周全,不得让人侵害。大抵世间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便心动不己,这是世间美好的事能存留在记忆中多久。袁承天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一生一世如果能与赵碧儿这样走下去那该多好,可是人间的美梦总容易破碎,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和赵碧儿同行,虽山路岖崎,很是难走,可是并不觉得苦,反而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喜欢。碧蓝天空的月,挂在那里仿佛看着人世间快乐的男男女女,星星狡黠地看着人间。一路上的杜鹃花伴着他们两个人一路前行,两个快乐,无有猜疑的心,如果可以这样走下去,心不会疲惫,心不会累,如果可以携手那该多好。赵碧儿忽回头见到袁承天正痴痴然看着自己,那神情说不出的依恋。
赵碧儿见到这情形焉有不动心。袁承天玉树临风,岳峙渊嵉的样子让人难以舍弃。不知为什么自从见到这位小师弟,冥冥之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要说在那里见过又实实在在说不上来,也许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只可惜月老偏偏牵错线,有情人难成眷属。月光洒在袁承天俊逸的脸,那种浩然正气由内而发,让人看了如此亲切可爱,有时他木讷不善言辞让人生恨,不通世务,不会巧言令色哄女孩子开心,仿佛一个实实在在木头人,可是他内心是肝胆热肠,他倔强不屈的脾气很难改去,有时他也想改一改这毛病,可是总是失败,大抵是江山易改,秉性难易。
昆仑之巅,虽也覆盖些许白雪,但是难掩春意昂然。天水之泉是一个很大的山顶湖泊,清可见底,月夜之中寂静无聊,有一种与世千古隔绝的况味。晚间湖中没有水鸟嬉戏,白天是有的。湖左边是一条山道,通往崖边,那里有一大片花海,满是盛开杜鹃花,姹紫嫣红,让人有些迷离感觉此处不是人间,而是天上。花海之中有一片空地,立有香冢,冢上是一丛丛杜鹃,冢前立有石碑上书:庄夫人梦蝶之香冢。
赵碧儿趋步进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拜了几拜,凄然神伤说道:“娘亲你在那世还好么?碧儿这十年之中好想念你!”袁承天这时在站在她身后,心中诧异,道:“师姐,这是你娘香冢,她已不在人间了么?可是今晚与你同行的不是你娘亲么?”赵碧儿收住伤心,道:“现在的娘亲不是我亲娘,是我爹后来娶过门的。我娘亲己去世十年,这十年之中我对她的想念从未断绝。有时会在梦中惊醒,枕巾湿了大半,别人以为我身为昆仑派掌门的女儿风光无限,可是内心的无奈谁又知道?”袁承天不由自主握住师姐柔弱无骨的手,道:“师姊世间有我,你莫怕!”赵碧儿却不挣脱,看着袁承天大大有神的眼晴,那眼眸深处总是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之事,也许他一生孤苦无着,凄凄惨惨,但是他不低首,总是倔强面对世道奸险,一切风波恶浪;是以总是不苟言笑,落落寡欢,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赵碧儿一脸忧伤地看着袁承天瘦削伤感忧郁的脸道:“你答应我这一生一世不离开我?”
袁承天神思迷离,喃喃道:“大师姐你这样可爱,如若将来谁欺侮你,我定当以命相搏。”赵碧儿用手掩住袁承天的口,低羞道:“我不要你说这样话,只要每天能见到你我就开心。”袁承天呼息热烈,竟搬动碧儿的肩臂,要揽入怀中。赵碧儿心中跳动,并不相拒。在这个月明如夜,清静无为的山顶,两个人都有些忘情了。忽地夜色蒙蒙中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咳嗽声,在静静的夜中让两个人吃了一惊,慌忙分开,四下看去不见有人。两个人怀疑耳朵听错声音,可是适才那咳嗽之声明明是人发出,可是抬头不见有人,花树未动,四下静阒无人,便起身走出花海。
这时山顶起了风,吹动赵碧儿的衣裙,仿佛是一个白衣仙子在翩翩起舞。袁承天看了看中天的月,时候不早了,两个人离开这下山而去,此时彼此神情沉甸甸,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回首看,才发觉这昆仑之巅气象万千,云气缭绕,仿佛是仙山。
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到住处,因为心有所骛,便不太关心身外之物。袁承天见宁儿依旧呼呼入睡,便挑了挑油灯,支颐想事。可是眼前脑海尽是赵碧儿的倩影,怎么也抺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