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你看那朵云彩，像不像牵着气球的小狗？”

“妮妮，喜欢爬山吗？不喜欢爬山爸爸过两天带你去游乐园怎么样？”

“妮妮，你挡着叔叔的路了，好孩子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知道吗？”

上山的石头阶梯上，夫妻两人不断的跟小女孩说着话，小女孩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眼神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正费力爬山的李天祎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一连爬了四五个小时的山路，肺里像是塞着一团火。他喘着粗气，全身的肌肉、筋骨都在哀嚎，扶着石头栏杆好一会才站直身体。

前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穿着卡其色T恤和小裙子，头发也是精心修剪的公主切，看得出来这对夫妻对小女孩照顾的十分用心。而且小女孩眉眼精致，粉嘟嘟的圆润脸颊上自带一点红晕，小小年纪已经漂亮的像个小天使。

只是夫妻俩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小女孩的丝毫反应，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边的云彩，眼睛中却看不到该有的神采。两夫妻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不断的找话题试图引起小女孩的注意。

李天祎瞬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恐怕智商有点问题。

李天祎路过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怕引起别人的误会，连忙收回了视线，越过这一家三口朝山上走去。

李天祎脚下的秤砣山原本是一座荒山，山势挺拔高耸，四面峭壁环绕形似一只秤砣。山上没有人家，只在半山腰上有一座寺庙，规模也不甚大。

也只有逢年过节，附近几个镇子的村民才会登山拜佛，祈求生活顺心如意。

谁知近几年随着旅游项目的发展，秤砣山竟然因为风景秀丽被开发成了景区。这座名不见经传的秤砣寺也因此变成了秤砣山景区的景点。

往来的游客多了，秤砣寺上香特别灵验的传说不知何时流传开来。有了口碑，再加上景区刻意的宣传，不出几年秤砣寺就成了景区的标志性景点。

每天都有人慕名而来，或是为了祈福，或是为了拜佛，或者仅仅就是来旅游顺便经过，总之寺庙里香火日渐旺盛，经历了两次大的翻修，由当初的几间砖瓦房变成了如今的三座大殿，僧众上百人。

李天祎和其他游客一起不断向上攀爬，到达半山的秤砣寺时寺门紧闭，但寺庙门前已经乌压压站满了准备上香拜访的人。李天祎不想凑这个热闹，从旁边的岔道绕了过去。

若苍天有眼，怎么会有那么多好人蒙受冤屈；若天道至公，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尸位素餐；若是拜佛有用，穷人可能连庙门都进不了！

跟前半条直通庙门的路不同，后半段上山的路明显窄了很多，很多地方就是一块大石头充当台阶，窄的地方需要侧身才能通行，低的地方需要低头猫腰。李天祎又爬了半个小时，停在栈道边上喘粗气。

李天祎靠在石头栏杆上，这里正好位于寺庙斜上方，远远的可以看到大殿里的神像。鲜艳的彩漆将大殿里的神像描绘的慈眉善目、悲天悯人。

大殿前面的台阶上，许多游客虔诚跪拜，低头顺目的在神像前祈祷。

台阶的角落里正有一只小狗蜷缩着，灰白的毛发上灰土虬结，抬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供桌上琳琅满目的贡品，转而又呜咽着看向来上香的男女，希望能得到一点施舍。

李天祎看得有些失神，虔诚跪拜的众生可能没有发现，他们也在被一个小生灵祈求着。那么云间的众神又会不会惊鸿一瞥间发现跪拜的世人呢。

就在李天祎失神的空挡，后面急着爬山的游客开始催促：

“前面的动一动”

“后面的别推啊”

“都动一动，后面那么多人呢”

“停那的是没见过山吗”

“真当自己家了？”

“前面的死上面了？”

催促的声音渐渐变成了谩骂，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本就失神的李天祎踉跄了一下，一头向山崖下栽去。

传说在上古时期，世间是有神佛的。

众生虔诚膜拜奉上香火，君王祭祀牛羊祷告上天，以求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神佛享受供奉香火，悲悯世人降下福泽。

终究还是世间有太多苦难。到底是有了人的祭拜才有的神佛，还是先有的神佛行神迹福泽凡人才有的信奉，几千年的历史纠葛下来，早已经无从考究了。

信的人坚信心诚则灵，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信的人依旧是嗤之以鼻，谓之怪力乱神。大部分人还是做壁上观，敬鬼神而远之。

如今华国大地上历经了几次战乱，在亡国灭种的边缘走了个来回，险而又险的赶走了来犯的鞑虏，中原大地上民生凋敝，有些地方甚至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