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里像是塞着一团火，全身的筋骨都在哀鸣。李天祎只感觉眼前一黑，恍惚间又回到了秤砣山的山道上。

他被后面的游客喊醒，跟着人流爬到了秤砣山的山顶，在上面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跟爸妈打电话闲聊了几句，爸妈话没说几句就开始催婚。他觉得烦不胜烦，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山时走到半山腰，他又看到了游人如织的秤砣寺。

“奇怪，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李天祎喃喃自语。

“对了”李天祎终于惊醒“妮妮呢？妮妮哪去了？”我不在身边，她会跌倒，没有我，她还有治愈的希望吗？

他冲进秤砣寺的大殿，诺达的寺庙里空无一人，只有大殿里的佛祖慈眉善目，有诵经声从四面八方环绕不休。

李天祎跪在佛祖面前，诚心祈求：“我愿放弃一切，换妮妮恢复健康，下半生平安喜乐。”

佛祖伸出一只手掌，按在李天祎头顶。恍惚间，他又变成了那只小狗。

“解救之道，就在其中。”四周的诵经声全部汇成了这一句，不停在李天祎脑海中炸响。

一阵清凉的感觉顺着嘴巴直到心腹，李天祎下意识的开始吞咽，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

“快看，睁开眼了。”

周围围了一圈人，灰头土脸的人群中，妮妮妈妈满眼含泪，用湿布沾着水给李天祎滴到嘴里。妮妮就站在一边，此刻出奇的安静，空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心。

“原来白光消耗过度的感觉是这样的”李天祎暗自想着，他隐隐感觉刚才的昏倒并不完全是工作时间太长，而是身体里的白光消耗大半。

一开始会感觉有些疲惫，随后就是心悸、心慌，精神恍惚，最后昏厥。

李天祎喝了些水，吃了点军官拿来的牛肉罐头，又挣扎着起身，继续参与搜救。脑海中能够回应的愿念已经不多了，不管那些人是否还能救回，他想善始善终。

无论是搜救人员还是乡亲们，看到这一幕都哽咽了，离地震发生，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很多找不到亲人的其实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还有一只狗在替他们坚持。

李天祎他们继续搜救时，看到废墟旁的青石板路上，原先村委会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素白袈裟的和尚。随着他们走近，可以看到和尚约莫三十来岁，面容白皙，纤瘦的骨骼十分匀称，远远的看去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气质。

和尚全身都十分整洁，只在僧鞋上稍微沾了一点污渍，与灰头土脸的李天祎一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军官皱了皱眉头，这和尚已经来了两三个小时了，谁说话也不理，只是坐下念经。

军人和乡亲们已经换了好几拨，这样高强度的搜救工作对体力消耗非常大，谁也没法坚持太久。

军官一开始看这和尚年轻，身强力壮的想让他也加入搜救工作。好话说了一大堆，谁知道那和尚就是看着自己微笑，到后来闭眼念经，完全无视自己。

“念经能多救几个乡亲吗”军官啐了一口，那口水中都带着浓重的灰土：“年纪轻轻的，连个狗都不如。”

军官没刻意压低声音，那和尚应该是听到了，但表情丝毫未变，依旧低头诵经，显得宝相庄严。

一行人路过时，和尚却突然开口了：“生死自有缘法，小友着相了，着相了……”。

和尚的目光低垂，军官以为和尚在跟自己说话，大声道：“如果大师不参加救援，就请到广场上去，不要给救援工作增加难度。”

李天祎却是浑身一震，他突然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在游乐园的破庙里？还要再往前，自己刚变成狗的时候，那个秤砣寺的老僧！

李天祎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僧人那双低垂的眼眉。晦暗的废墟中，僧人浑身的愿力光芒煌煌如同大殿里的佛像。

但与之前遇到的两尊佛像不同，佛像上的光芒是向外散溢的，僧人身上的光芒无比凝实，李天祎无法控制，甚至还有一些细微的光芒不断汇聚到僧人身上。

军官以为僧人还会像之前那样无视自己，正要往前继续走，没想到僧人又开口了：“凡所有相，皆属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僧人的话在别人听来只是普通的佛经，但在李天祎听来却如雷贯耳，脑中有佛陀吟唱：“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