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融融,晚霞满天。
陈北落和白子逸一前一后,沿着狭窄陡峭的山道悠然行进,四周一片静谧幽寂,偶尔有几只寒鸦被惊起,哇哇怪叫,扑棱着漆黑的翅膀,消失在远方险崖绝壁的阴影里。
不知走了多久,沉沉的暮色下,凄迷的云天中,突然现出了一点灯火。
那是盏兽皮制成的孔明灯,巧妙地嵌在山石间的避风处,在这仿佛幽冥地府的穷山恶谷中,碧磷磷的看起来就犹如鬼火一般。
在幽冥鬼火般的灯光照耀下,只见旁边的山石上竟然刻着两行字!
入谷如登天。
来人走这边。
两行字下,有只血红色的箭头,指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白子逸举目往前望去,自然瞧出了这条路正是通向一座四山合抱的山谷。
昆仑山的山势虽然崎峻险绝,但是这条路却巧妙地穿过了群山。
那恶人谷便正是群山围绕的谷底,是以入谷的道路,非但不是向上,反而渐行向下。
而且这山路也越来越曲折,越来越崎岖,常人目力难以看见五丈开外。
陈北落和白子逸正徐徐前行,突然之间眼前豁然开朗,四面穷山峻岭中,突然奇迹般地现出了一片灯火,犹如万点明星,眩人眼目。
江湖人心目中所想象的恶人谷,自然是说不出的阴森、黑暗,但是此时此刻,恶人谷中竟然是一片灯火辉煌。
不过,这灯火非但未使恶人谷的神秘减少分毫,反而使恶人谷更增加了几分说不出的诡谲怪异。
这恶人谷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陈北落心中也颇为好奇,前世看书时虽然已经有所了解,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要亲自看看才知道。
灯光下,一方黝黑石牌立在道旁。
入谷入谷!
永不为奴!
过了这石碑,道路突然变得平坦起来,在灯火下简直犹如镜子一般,光可鉴人,但是白子逸却也知道,眼前这条平坦的道路可能是世界上最最险恶的道路,他们每前进一步,距离危险与死亡也就更近了一步。
毕竟燕南天也曾在这里受挫。
和白子逸相反,陈北落却一点也不在意,神色仍是那般悠闲。
没有门没有塔,也没有栏栅。
这恶人谷看起来竟然是一个山村模样,一栋栋房屋在灯火的照耀下,竟然显得那么的安静、平和。
每一栋屋子都建造得极为精巧,紧闭的门窗缝里,透出明亮的灯火。
突然之间,前面道路上,有人走了过来。
白子逸心中一紧,握着缰绳的手竟已经冒出了冷汗,他知道,就在这瞬息之间,将有源源不绝的毒手袭来。
血战一触即发!
哪知道走来过的两个人,竟然连瞧也未瞧他们一眼,这两人的衣着都是极为华丽,头发都梳理得极为整齐,浑身光鲜亮丽,仿佛王公贵族一般,竟然自他们的身旁大步走过,扬长而去。
白子逸也未看清他们的面容,晃眼间道路上人已越来越多,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瞧他们一眼!
他们走入这天下武林中人视为禁地的恶人谷,竟然和走入世界上其他繁华而平静的城镇毫无不同!
陈北落眉毛微挑,杜杀这几个家伙怎么尽搞这一出?
看了看身旁的白子逸一眼,忽然开口说道:“师弟,你肚子饿了吗?”
语声温煦和缓,如三月春风拂过白子逸的身躯,又似一股清泉,潺潺流进白子逸的心田。
白子逸突然不紧张了,恢复了沉着冷静,答道:“嗯,还真有些饿了。”
陈北落道:“既然饿了就要吃饭,你说是吗?”
白子逸道:“师兄说的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陈北落微笑道:“那如果有人请客呢?”
他怎么知道有人要请他们两个人吃饭,而且还是在这诡异神秘、叫人琢磨不透的恶人谷中。
白子逸当然也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只见他哈哈一笑,朗声道:“那我们就更要去了,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主人的一番心意。”
陈北落点头道:“那好,今日咱俩就吃大户去。”
白子逸奇道:“去哪里吃?”
陈北落伸手一指,道:“喏,那不就是吗?”
白子逸定睛一看,但见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扇门是开着的。
门里,似已有酒菜的香味透出。
当下两人拴好青驴白马,便径直走了进去。
雅致的厅房中,摆着五六张雅致的桌子,有两三张桌子边上坐着几人,他们浅浅饮酒,低低谈笑。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端的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唯有一张嘴似乎比常人大上了不少。
这开着的屋子里,竟然似个酒店的模样,而且看起来比世界上任何一家酒店都要精致高雅得多。
两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只见这酒店里竟然也毫无异样,饮酒的那几人,衣衫精美华丽,谈笑从容,哪里像是逃亡在穷山恶水中的穷凶极恶之辈。
陈北落也不奇怪,因为越是大奸大恶之人,表面上越是瞧不出来的。
若是满脸凶相,别人一见你便已心生提防。
哪里还能做出真正的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