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落眉峰微轩,欣然称赞道:“张哥好手艺!”
他自己就是厨艺大家,眼光挑剔得很,这世界上能入他法眼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在他看来,就算是武当山上的那些大厨们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心下微感诧异,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老实汉子,竟然还有这等手艺。
还真是应了一句流传千古的俗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当然,更叫人想不到的是,对方在出海打渔的时候,竟然还不忘随身携带这么多的调料。
看来这张三呀,不但对自己的本领充满信心,更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听到陈北落真诚的赞扬,张三的一张大黑脸顿时涨得通红,不由得低下了脑袋,神情颇有些不好意思:“嗯……啊……不过是养家糊口的手艺而已,让道长您见笑了。”
陈北落摇头失笑,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鱼儿烤好了。
阵阵诱人的香味,不住弥漫。
张三小声道:“道长请。”说着将手中的两串烤鳕鱼,连同铁叉子一起递给陈北落。
陈北落伸手接过烤鱼,轻轻一咬。
嗞~~
焦脆的表皮下,鱼肉饱满多汁,嫩滑无比,各种烧烤料的调配更是点睛之笔,既没有喧宾夺主,又极大丰富了口感的层次,鲜香滋味在舌尖上悠然打转。
端的是难得的美味。
陈北落细细咀嚼,一口又一口,嘴下不停,忽然左手轻轻一翻,掌心上已多了一灰扑扑的酒坛子,黄泥封口。
这是他离开那无名岛时,从鬼童子的酒窖里顺走的。
对于鬼童子挑唆祢十八和俞子牙等人来找自己麻烦一事,陈北落洞若观火,心里清楚得很,于是临走时拿了他几坛酒,权当是对他的一点小小惩戒。
嗯,真的只是几坛。
三天后,鬼童子看着几乎被洗劫一空的酒窖,脸色铁青,胸膛急剧起伏,差点当场一口老血夺腔而出,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陈北落轻轻揭开酒坛子的封泥,丹唇微张,立即有一丝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的水线飞出,犹如那神龙吸水般,落入他的嘴里去了。
好个陈年竹叶青,芳香醇厚,清爽甜绵,余味无穷,叫人好不心舒神怡。
难怪鬼童子藏得那么严。
陈北落喜上眉梢,一口烤鳕鱼,一口竹叶青,吃得叫一个不亦乐乎。
忽听张三说道:“道长,前边就是泉州港了。”
陈北落抬眼看去,只见三五百米开外,一排排长堤陈铺水中,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只是这港口虽然看上去规模很大,却不过停靠着寥寥十来条船儿。
泉州港原名刺桐港,宋元两朝时达到巅峰,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港,与之国外往来的国家和地区有近百之数,海外交通畅达东、西二洋,东至日本,南通南海诸国,西则远达波斯、阿拉伯和东非等国家地方。
可惜的是,元末至正十七年到二十六年,泉州发生一起持续十年之久的战乱,史称亦思巴奚战乱。
这场战乱不仅重创了泉州、兴化一带的社会经济,更导致泉州港盛极一时的海外贸易大幅衰落,泉州海外交通中心地位的打击更为严重,泉州海外交通从此走向衰落。
而明朝建立后,泉州的社会经济虽然进一步发展,但由于政府施行了严厉的“海禁”,限制泉州港只通琉球,使泉州港的对外贸易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陈北落略微感慨了几句,便辞别张三直奔北方而去。
张三则独自一人驾船回家,临近靠岸时,忽然发现陈北落坐过的凳子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五十余两银子。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陈北落神情皎皎,悠然自得,时而凭虚御风,俯视红尘万丈,真是说不出的飘逸出尘,道不尽的风姿琉璃。
时而闲庭信步,或是行走在山林旷野之间,欣赏自然天真趣味,或是穿梭于热闹市区街头,感受人间喧嚣而又质朴的烟火气。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扬州城外边。
黄昏,又见黄昏。
彼时,日衔西山,只剩下天边一抹残阳,将最后的余晖洒向大地。
青石官道旁,一杆丈许高的旗杆笔直地插在地里,上面挂着两盏斗大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
朱红色的灯笼,漆黑的字体。
“有间酒家”。
晚风轻轻吹拂,送来饭菜的香气。
陈北落微微一笑,他赶了半天路肚子里空空如也,当即迈步走了过去,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叫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
三杯小酒刚落肚,忽然听见身后百丈外,隐隐有金铁交击之声传来,叮叮当当,密集如雨,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愤怒的娇叱声。
陈北落皱了皱眉头,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火红的影子正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
这团火竟是一人一马,火红的马,火红的衣服。
不是小仙女张菁,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