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大厦十七层鸿羽公司的走廊里,每天上班到点前十来分钟,关雨桐的口哨声都会在走廊里飞来飞去,喜欢听他口哨声的人,觉得那声音,像百灵鸟的叫声,清脆华丽,长着彩色的翅膀,有时在你头上徘徊不去,有时只在你的肩头一点,就轻轻飞去——有这样感受的当然是只限于那几个年轻的女孩。
后来,鸿羽公司的员工们发现,关雨桐不仅会拇指和食指含在口中,双手括成喇叭样,长啸出尖锐的、轻浮的口哨,还会只靠舌头和嘴唇,轻轻地、婉转地吹唱歌曲,他的嘴巴像一管风笛,可以吹出悠扬婉转的曲调,甚至有时候,还能像玩口技那样,哇哩哇啦整弄出跋、铙、手鼓、黑管、手风琴等多种伴奏声,来几声类似黑人的RAP之类的演奏,于是,除了几个女孩外,关雨桐的粉丝又多了几个喜欢音乐的年轻男生。
其余大多数人,对关雨桐偶尔在走廊里这些口哨及口技表演,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反感,听着吃饭不会食不下咽,也不会因此就能多吃二两。只有老谢对关雨桐的口哨声简直深恶痛绝,他觉得那声音听上去就是一只蚊子,在捧着一只高音喇叭嗡鸣。就算关雨桐这只蚊子有时候能哼出点曲调来,可是,会哼曲子的蚊子不还是一只蚊子吗?和别的蚊子有什么区别呢?蚊子和蚊子都一样,都是惹人嫌得很,却又挥之不去。
而且,老谢觉得关雨桐那只蚊子,还不是一只普通的、仅仅是讨人厌的蚊子,他根本就是当年孙悟空为借芭蕉扇而变的那只蚊子,到处飞、到处钻、到处撩,他嚣张的哼鸣起起落落,气息悠长,在锦绣大厦十七层还熟门熟路,兜兜转转,拐弯抹角,无论起源于哪个旮旯角,最后总能使劲钻进老谢的耳朵里,把那里当做铁扇公主的肚子安居下来,老谢怎么挡都挡不住,仿佛它脑袋最前面长着的是一根金刚钻。
几天后,老谢觉得自己耳朵很是瘙痒难受,像有什么炎症似的。于是,连着好几天,老谢不得不一大早就坐在办公室里掏耳朵。先掏左耳,再掏右耳,掏完后耳朵稍微舒服些,可是,不一会儿就又痒了,老谢只好又掏一遍。到点上班了,关雨桐不打口哨了,老谢的耳朵却未能止痒,老谢依旧得隔一会儿就掏一掏。这让谢青松很烦躁,老谢断定,这全都是拜关雨桐的口哨所赐。再后来,老谢恨不得自己就是铁扇公主,或者干脆自己也变成一只蚊子,钻进《西游记》里,借来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把这个关雨桐和他的口哨声一并扇飞到黄浦江底。
为了自己的耳朵健康,老谢决定果断采取措施,他来到前台打卡机前对好表,把自己手表的时间调整到和打卡机一秒不差。第二天开始,老谢再不提前上班,他开始准时地掐着打卡机最后的点来上班,等打卡机的时间卡上关雨桐可恶的嘴巴后,老谢才准点出现在锦绣大厦十七层的走廊。
老谢的家离公司不远,老谢每天都是步行上班,老谢当初就是为了方便工作,特意在公司附近买的商品房。因为是步行,老谢对于自己路上的时间比较容易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