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她终于留住了自己的孩子,第一个三岁的孩子。
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走后不久,镇上的一个老中医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她扔在死孩子沟的那个孩子被他救了回来。
妈妈说,那就是我的爸爸。
因为爸爸的重新归来,她愈发对那个江湖术士的话深信不疑,甚至对那个在火光中逝去的婴儿那最后一丝愧疚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庆幸,是对自己决定的赞许,唯独没有懊悔和歉然。
或许只有把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的时候,才会减轻他们内心的矛盾和痛苦。
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人为了那个婴儿感到一丝丝心痛。
或许有,或许没有。
当婴儿的啼哭声从现实进入梦境,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恐慌无措,惊慌惭然,没有人知道。
四十一岁那年,她的丈夫过世了,漫天白色纸花飞舞,耳边声声唢呐响彻也盖不住他们痛哭流涕的哀伤。
老太太牵着她的七个孩子站在自己的丈夫坟前,眼里藏起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那时候不足十八岁的父亲怀里抱着那张黑白照片,前面是突然故去的家庭支柱,身后是还需要照顾的弟弟妹妹,身边是已经两鬓斑白的母亲,我无法得知那时候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的哀伤和难过有没有人帮他抚平。
妈妈说,就是那一年,父亲为了撑起家庭外出打工,工地搬砖,厨房帮工,扛钢筋,拉帮套他都尝试过。
妈妈说,他们第一次相遇相识,也是在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