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台北这边没学校吗?他才多大怎么能自己待在外面。”
这话说的陈章氏直叹气:“哎,谁说不是。我当时都不同意,可是你阿爸说这是好事,他说以后会有出息。”
今年初的时候,台湾这边夷人一下到了不少,这些人里边人渣比较多,可也有不少人才。当时又在等巡航船大修,为了人尽其用,王浩亲自带队把这些人过了一遍,结果搞了不少学习班出来。
像通事班,调集了将近三十个孩子在分别学习英、法和西班牙语。
还有科技班,就是跟着老外学欧洲的机械技术,初级化学的。
还有个数学班,选了一个葡萄牙籍老流氓在教学。
陈家这个二儿子数字敏感度不错,当时也被挑选过,因为年纪小漏过去了。
结果年底桃源那边来了一纸调令,要求送过来参加一个叫集训班。这个班实际上是为选留学生做准备,王浩觉得学习最好从娃娃抓起,大笔一挥把年纪放到十二到十八岁,结果各地又重新筛了一遍。
出国留学这事没有下传,老陈跟着民政开会开多了,对官府风格敏感,他就私下和老婆说:“你看着吧,这个班不定大人们将来怎么用呢,将来肯定不一般,你可千万别拦着孩子前程。”
为啥这么说呢,这个班不但不收学费还包吃包住,每月给一块钱零花钱。
小学校不收学费那是这几年的善政,民政吹过风的,将来早晚要收,现在是因为太多新移民没有积蓄,要让他们交钱大人就让孩子回家了。读书管吃管喝还给钱,老陈这辈子还没听说过,他第一判断,这事儿肯定大有前途。
听老妈这么一学舌,陈利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一个奴兵每天练得累死累活的一个月才一块半,自己弟弟每天坐教室里听先生讲课,还给一块钱零花,桃源那物价一块钱省着点用,够个大人活的。他对老爸这看法表示赞同,抬头问道:“我媳妇呢,出去队里干活去啦?”
陈章氏又叹口气:“你媳妇也出息了,现在总队那边也上个啥班,说年后这边供销社要开张,选了去做营业员,以后也吃公家饭啦。”
老陈家这个媳妇是番妇出身,去年国语还说不利落呢,不过年轻人学的快,再加上公公又是副总队长,供销社多少也有些照顾的成分。
好家伙家里总共六口人,倒是有四个挣工资的,这一年得挣多少银子啊。
陈利平问了问老妈,他阿爸每月开三块半工资,比在军队要低些,不知道以后民队转了乡会不会还这样。
“阿母,现在家里挣这许多钱,你还叹气干啥,转过年去不如找人修个大房子,咱家现在可不差钱。”
“哎,我叹气不是发愁你们兄弟,我是叹气自己,到这边以后,供销社也不开门,我那台织布机都一个多月没做活了。”
陈章氏这会儿又在叹气,她可是苦海里的出身,有时候想想自家一年挣的银子,以前半辈子都没赚过,都怕自己在做梦,恨不得咬自己一口看看是不是假的。
想了想她又开始摇头:“房子也不能修,你阿爸说了好几次,他这个队没准还得变,万一要是再升一级去哪儿当总队长,到时候搬家麻烦。这老东西越老越官迷。”
其实转过年陈利平才二十二,他阿爸也还没到四十。这年代生活压力大,三十多的时候,老陈就跟半大老头差不多了,这两年反倒越活越年轻。
老妈说的小陈也不会反对,所以就坐在那儿陪着阿母聊天说笑。又过了一会,细妹子下学回家,小陈让妹子带着去找阿爸。
这天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队里虽然没有供销社,可是有脑子活泛的,自己跑到大营那边买了肉鱼之类的到队里来卖,对于现在的老陈一家,这点小钱是在不算啥钱。
陈利平这次回家,直接给了阿母二十块军票,心疼媳妇还偷偷给了她五块,连细妹子他都给了个五角的银币当零花钱。这些都加上还不到他半年基本工资,再说今年打的仗虽然小,津贴总还是有一份的。
吃完饭没说几句话,陈章氏就把儿子轰走了,临走还低声要挟小陈,让他赶紧生个娃出来。她已经知道这趟小陈待不了几天了,今年过年都不在家过,要是再不生个孙子,这家里多冷清啊。
等到小陈听话回了自己屋,她赶紧把儿子在军里立了功劳,得了个什么章的事情和老陈学了一遍。儿子升了从八品,听着好像好厉害的样子,她也赶紧和自己男人说,到底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
“多大的官,一个县的县令就是个正七品,你说从八品多大的官。”
老陈倒背着双手,到家了他也没脱制服,就这么在地上走来走去的。
说着话他还在咬牙:“我听林总队说,明年民政最重要的项目是开茶园,咱这个点再往南不出二里就是山坡地,明年年初有个劳动竞赛,这次我得拼命干,真得个第一名,搞不好再开总队就升个总队长,到时候咱也能弄个乡长当当。现如今乡长是正八品,比老大那个官还大些。”
当老子的总不能被儿子比过去,老陈这颗火热的心这会让儿子弄的痒痒的。
自己当家的也这么出息啊,陈章氏这心里这个舒坦,儿子儿子这么厉害,当家的也这么厉害,自己这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啊。她赶紧转身到柜子里掏烟丝给男人装上:“当家的,老大这当兵功劳是大,就是老得出去打仗可多危险,这万一有个啥的可咋办,啥时候和官府说让他退了得了。”
这真是妇道人家,还想着退伍,搞不好明年还要扩军呢,老陈转头就把老婆训了一顿。
听到当兵这么不自由,陈章氏吓得够呛,老大可没和自己说过这些啊!
她想了半天低头说道:“当家的,听说明年生四个娃还有奖钱,现在咱家有吃有喝的,就是家里人少冷清点,要不咱们那个那个……”
说着说着她自己脸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