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府衙的书房中,一张精美的雕花楠木几案后面端,坐着一个年逾四旬脸颊深凹的男子,赵士平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站在对面。
“你是说李府的案子他不过看了几眼便破了?”坐着的男子的嘴唇微动,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一双狭长的双目波澜不惊让人很难揣测到他真实的想法。
“回刺史大人,正是。”赵士平恭敬的点了点头,这动作幅度并不大,可他的后背却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了。
坐在赵士平对面的正是广陵刺史裴卓,此人十七岁中状元,是大宣国最年轻的状元郎。在裴卓面前赵士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张白纸,对方能够轻易的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看穿。因此赵世平从不敢在佩卓面前说谎,他深知此人的手段之残忍。
“倒也是个人才,可惜是个异族人。”裴卓那缓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语气里倒是多了几分好奇的意味。
赵士平惊恐的抬起头,似是有些瞠目。浓烈的危机感在他的心中扩散,赵世平跟了裴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夸赞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从没有说过一个好字,大抵在裴卓的眼中,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引起他兴趣了。
“先饿他几日,等到快不行的时候去问问他可愿为我所用。”
裴卓那阴鸷的脸上平静如常,很显然这样的手段并不是第一次用了。他知道如何才是最好的驭人之法,如何能培养出忠心耿耿的手下。
赵世平的眼睛转了一圈,萧逸是有能力的。连赵世平也无法否认一但萧逸为佩卓所用,他自己终将变成一只可有可无的夜壶。但既然佩卓说了饿他些时日,赵世平也自然有办法。
“他若还是不依呢?”
“那便安个武国细作的罪名,将他交给广陵王府吧。最近武国公然向我大宣边境调兵遣将,广陵王一定会喜欢的。”裴卓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宣字,注视了许久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广陵王与我等一向并无深交,为何要将此人送与……”赵士平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裴卓似有不快,眼睑微抬冷峭的望着赵士平“我做事须向你解释?”
赵士平感受到对方的睥睨而视,立刻跪倒在地连头上的乌沙官帽掉了都不敢去捡,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大人之思虑下官难及万一,还望大人赎罪……”
“好了,把你那些阿谀之词留给别人吧。”
裴卓冲着赵士平挥了挥手,后者如临大赦一般起了身一路倒退着出了书房,直到将书房的门从外面关上那一刻赵士平才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
赵士平刚刚退出书房,裴卓便从几案的后方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又将目光投回纸上的那个“宣”字,略有所思间又执笔在“宣”字的旁边写下了“广陵”二字。盯着手中的纸又看了片刻,裴卓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走到旁边的烛台前将纸对准了那缕跳动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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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却用它来翻白眼。”
萧逸不知道这句话是出自于谁,但细细推敲之下却是不符合常理的。如果黑夜就会给人黑色的眼睛,那蓝眼睛的人呢?棕色眼睛的人呢?
被关在广陵府暗无天日的牢房中,萧逸大部分的时间便是在思考这些颇有哲学性的问题。偶尔也会从自身角度出发,想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问题,诸如自己牢房里逃出去要分几步之类的。
那日从李府出来后,赵士平的脸色便难看至极,一路上更是未曾说过一句话。回到府衙才冷冷的看着萧逸,对手下人说了一句“将这小子单独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