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啊，我和老头子也住在村子里，后来村中出了一头吃人妖怪，我和老头子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妖魔手中了。”

“村子一夜之间也被毁了七七八八，那一晚上死了好多人。我们算是幸运的了，能平安无事的逃到这里，了此残生。”

“我们老两口还有一个小孙子，每逢夏秋最喜欢在水中游玩。他虽然病怏怏的，但长得虎头虎脑，可招人喜欢了。”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老妪说着说着，垂着头，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一片。

江绝叹了一口气，避开目光，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这时，老丈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红烧肉，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笑着说：“道长快坐，快尝尝老朽这拿手好菜。”

“好好好。”江绝依言坐下，忙伸手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个中滋味，令他心中触动，他似乎想到很遥远的事情，沉默了半响。

麻衣老丈在旁问道：“如何，我这手艺怎么样？”

江绝这才回过神，眼底黯淡消失，露出笑容，赞不绝口道：“老丈真是好手艺。”

麻衣老者嘿嘿一笑，“好吃就行。以前我家小孙儿身体不好，每次生病时我都会做这道菜。后来为了吃上这口，他故意装病了一次，被我发现了，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

“我这个当爷爷的，也就打了他这一次。他身体不好，我打着也心疼啊。对了道长你瞧，那是我教孙子亲手制的弓。”

耋耄老丈抬眼间仿佛看到了什么，顺手拿过一把木质小弓，在江绝面前晃了晃，脸上满是笑容，说：

“道长不必替我们伤心，人啊，总有老的那么一天。”

“我本以为能看着孙儿慢慢长大，可不想他的病来得如此之急，老朽我遍寻名医，四处拜访。总算找到一位活神仙，不想他说我孙儿体内的并非恶疾，而是具备了一种特殊的‘仙缘’。”

“想要活命，只能随他上山修炼。”

“老朽我只是山野村夫，不懂什么是修仙，我只想让我孙子活着。哪怕再不忍心，我都要让他活下去！”

“那年他七岁便离开了我们，逾今已有二十年零三个月零七天。现在他是否还活着，我们老两口也是不知。”

“也许这‘所谓’的修仙，也不是我们老两口想的那么轻松吧。”耋耄老丈平静的述说着。

江绝默默聆听着，心中五味陈杂。

“哎呀，你看看我，真是老了，爱唠叨，菜都凉了。道长你快吃啊。”

“好。”

江绝拿起碗筷，他虽早已辟谷，却还是吃了一大碗。

可就在吃饭的过程中，江绝双眼陡然震颤，感觉到一阵莫名巨痛。

慌忙之间，他咬紧牙关，紧闭双眼，脑海中早已忘却的《周天大衍》，却在此刻，忽然在脑中清晰了起来。

无数关于命理、测字、风水、择日、占星、卜卦、推衍的法门，凝就成一道道卦像，划分阴阳，呈交叉符纹散去，‘轰隆’一声，贯入左右双眼之中。

江绝猛地睁目，讶然地看向身前麻衣老者与老妪，在他们身边居然多出了一道闪烁不定的幻影。

那是有关两人未来的碎片，他们安详的躺在一起，死的时候两人手握着手，面带着笑容，看上去没有半点遗憾。

“这是……”江绝心中一震，这是左眼感知到了画面。

而在他的右眼，则看到了两位老人口中的孙子，三个人就如同今日这般，围在桌前一起吃饭，笑语晏晏。

“我明白了……”

这一刻，江绝总算明白了师父传授的《周天大衍》，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推算法诀。

这本仙家秘典，可窥探天机不假，但须澄其心神，彻己凡心，一朝悟透，万古长青。

从此左眼可「推衍未来」，右眼可「洞悉过去」

他当下初步领悟个中真意，施展下来只是一缕「碎片」，但这足以令他震惊。

因为《周天大衍》足有三重！他目前的第一重，名为「洞若」，只能对凡俗之人，或是刚入道者施展。但如果练至二重，便可对较他修为略低的修士施展。

乃至炼至极致，甚至可以让他穿越到某个时间节点。

可以是过去，也可以是未来。

从而改变已成定局的修仙界命运。

这才是《周天大衍》的恐怖之处。

“原来师父所言非虚，他真能窥探天机，逆天改命啊！”江绝心中震惊万分，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太琼观上的耋耄老人。

如果此法如此玄妙，那师父为何又要选择赴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