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惊蛰。
大周,神京,魏郡县衙。
“传人犯贾琳琅,上堂回话!”
贾琳琅看了看头顶“明镜高悬”的牌匾,将袖一甩,跨步踏了进去。
只见县令高高坐于堂上,手持案卷,下巴微仰,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下面一众人。
“你就是贾琳琅?”
“正是。”
“倒是好气度。”县令冷哼道“小小年纪,生的如此高大俊朗,令本官都不由心生羞惭啊。”
“皮肉之躯而已,不值一提。”
“说得好!”县令将惊堂木一拍,喝道“皮肉之躯,何足挂齿!唯有浩然天地正气,方是人之根本!”
贾琳琅不置可否,只平静地盯着他。
“只是,纵是皮肉之躯,也是天地父母生养,岂能由旁人随意残害?”县令道“你无缘无故,将祁家公子打伤打残,难道也要说这只是皮肉之争,不足挂齿?”
贾琳琅摇头道。
“不,在下要说的是,此事正因皮肉之故而起。”
“哦?”
“在下平日住在神京内城,只是偶尔来魏郡田庄上狩猎练箭。”贾琳琅道“这琪芳姑娘乃是这附近牧户家的小女儿,平日帮家里放牧之余,又帮来此狩猎的王侯公子们引路,赚些微薄的赏银。”
听到这里,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女孩抬起头,露出额头上的伤疤来。
“这祁家公子以前从未来过猎场,我见也未曾见过,与他并不相识,如何无缘无故打他?不过是看他无故调戏人家姑娘,被拒之后恼羞成怒,将其身子按在马车上,意欲起不轨之心,在下看不过去,方才动了拳脚。”
“胡说!”县令斥道“我看那案卷,分明是你先挑衅祁家公子在先,这里还写,你以前还曾多次抢其猎物,与其争端,光是今年开春,就抢了其几十只猎物。”
“大人莫非是老童生当久了,读书读糊涂了?”贾琳琅笑道“大人难道不知,春蒐时节,正是各方猎场猎物繁殖之时,魏郡猎场乃是官办,春天干脆是禁猎,这案卷分明是那祁家公子不通猎事,随意编撰而成。”
县令听了这话,脸上半惊半怒,看向在旁边跪着的祁家公子。
那祁家公子听了也是一愣,显然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他咽了口唾沫,又像是想到什么,大吼道。
“我见你那日分明带了弓箭!岂不是前去偷猎,罪加一等。”
贾琳琅看了他一眼,道。
“看来祁公子的确不通猎事,春蒐虽然不能围猎猎物,但天高气爽,柔风和煦。正是开靶练弓之时,我带弓箭前来有何奇怪。”
说完又转头看县令。
“大人若是不信,可自去猎场相问。”
县令脸上阴晴不定,眼神左右游移,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应对。
贾琳琅见他这表情,不由心中冷笑。
如此好判的案子,表情却这般难看,显然是收了对方的银子。
但他也不着急,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二人。
祁公子站在旁边,嘴嗫嚅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何辩起。
县官却是冷笑一声,又将惊堂木一拍,道。
“胡搅蛮缠!什么猎场春蒐,又是什么开弓练靶的,与你打伤祁家公子又有何干?你不过是通些猎事,身上连几分功名都无,却敢在此咆哮公堂,诬陷苦主,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县令说完,抽出令签,甩在地上。
“拿人,先打三十大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