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开餐前，余早的面前摆放着一蝶青笋。

大家面面相觑，虎视眈眈。

余早没有作声，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略微握紧。

“余老板不爱吃洋葱对吧，专门给你做的青笋。”于焕植冷脸，说着温柔的话。

不过这一声“余老板”，她听的浑身不舒服。

“啊？这么好...谢谢...”余早受宠若惊，识相的佯装感动，脸上溢出感恩。

要不要再附上一句“太好啦最爱吃笋了”？

正想着，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这才意识到，已经被凶恶的目光包围。

她憋了口气，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一只只伺机而动的猛兽。

算了，仇恨升级的如此之快，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吧。

其实她并非不爱洋葱，是那洋葱太生，吃过的人口腔里都会散出难掩的味道，她几欲窒息，又无处可逃。

余早不是没想过，何不以牙还牙，让他们也尝尝这般折磨的滋味？

可是，她那不争气的胃，吃过生洋葱后翻江倒海，变成了一个化学毒气混合体，不断侵蚀着自己的嗅觉和感官。

到头来，受罚的还是自己。

“师父，一起吃吧。”

方一晨的闪现，是余早今天继冰棍之后的第二惊喜，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侧脸又红又紫，眼角的创可贴像是新的。

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没露过面，余早常常无意识的在人群中搜寻方一晨的身影，她没有忘，历历在目。

她甚至总有一瞬间脑海里闪过，那天在布帘后面，他挡在蛮子面前抓着她的手，几乎夹在腋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被饿狼叼走。

她用指甲轻轻推动小碟到他碗边。

“你吃。”他推回来。

没有交谈，约定好的默契一般，两人都没提那晚那个触手可及的吻。

一切如旧，但却不敢对视。

余早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一晨的话很少。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早就不是刚来的时候那个阳光大男孩了，那个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男模。

她心里清楚，师父已经护不了她了。

可那又怎样，无论师父在与不在，在这场厮杀中，她自己始终都是自己最可靠的庇护所。

“怎么，不合胃口？”餐桌那头的男人语气低沉，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嘴角抿着。

“……”

余早一抖。

他这是...抽什么风，这种话会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这些天都吃的什么难以下咽的玩意他心里不清楚？

不吃只能活活饿死。

合不合不都是他于焕植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事儿吗。

“哦，还行。”

余早端起巴掌大的小蝶，用馒头当餐具，将青笋往口中划拉。

这笋...

兴许是多天没有吃到馒头以外的食物，鲜嫩的山野风味霎时令她陶醉，心灵被强烈的珍馐美味所震撼了...

“嗯，好吃...好好吃...”余早低头咀嚼，恍然，喃喃。

“嗯。”于焕植冷应一声。

午后阳光明媚，她半阖着眼，像一只猫咪，表情却一本正经，于焕植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那小丫头就忘记了眨。